================= 书名:浮华歌未央 作者:棠央 文案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立在深秋里,和从前一样的俊逸英挺,他微微抿弯了唇,嘴角停驻着的是阳光和煦。 他拉过我的手,侧低下头,语调低沉舒适而又柔和。 他说:“过去我喜欢你,现在我爱你,未来我和你在一起。”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婚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浮华,陈未央 ┃ 配角:林仪棠,张磬,王枫,宋熙白 ┃ 其它:都市,幸福g ================== ☆、第一章   陈未央坐在咖啡厅里,静静的搅着一杯咖啡,金色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整个人散发着暖暖的光。   蓦地,抬眸看了看手上的表,五点二十五了,方浮华该回家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躲着方浮华,或许是因为仍然歉疚于他?对于那段过去,未央真的不想再提,只知道浮华现在成了S城数一数二的律师,收入颇高,而未央自己,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作者,哦不,写作只是副业,未央的主业貌似还没有定……   都大学毕业了,工作都没有,未央觉得很羞耻。   嗯,的确很羞耻!   收拾收拾下起身,每月靠写作赚的钱,养自己好像没有问题,偶尔来街角的咖啡厅坐坐,喝杯拿铁,也是支付得起的。   步行到所住的小区,抬表一看,五点四十。再晚,方浮华也应该回家了,要不然,就是在晚上十点后,趴在电脑前流口水的自己,偶尔听见隔壁的开门声。   哎,方浮华家的钥匙开锁声很好听耶!   方浮华,又是方浮华,未央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她和方浮华已经没有关系了好不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光看收入就能看得出来。   不多想,拿着手机号进了电梯,一直低着头,眼角瞥见电梯里貌似还有人,也是低着头,手机不时发出叮叮的声响,未央家住七楼,便也不想多说,背对着他,不吭一声。   叮叮,叮叮……   此起彼伏的手机响声在电梯里奏着美妙的交响。   七楼,电梯门开,巧合,两人同时走出,拿钥匙,开锁,关门,仿佛机械似的做着同一个动作,只是眼睛始终盯着屏幕。   关门。   没有一句交谈。   开灯,未央才放下手里的手机,手机在圆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未央手撑着头,刚才那个人一生西装革履,提着公文包,坐电梯到七楼,然后在自己家旁边开门……   方浮华,一定是他。   幸好方浮华没有看她一眼,否则她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哎,好像电梯里不能挖洞诶。   算了算了,未央努力让自己摆脱这可怕的思想圈套,随意在冰箱里找了份点心当作晚餐了。   要是浮华在,恐怕又会训自己一顿然后再给自己做好吃的……   方浮华!又是方浮华!   陈未央你个没出息的,能不能不想方浮华!   好吧好吧。   未央无奈的找到被零食袋淹没的手提,坐在阳台的吊椅上,开始认真的做自己现在赖以生存的职业。   乌龟!   她陈未央就是个乌龟!   一个小时才敲一千字,这怎么活嘛!   未央一脸黑线,蹦出了无奈的表情,又情不自禁的瞟向右边——   方浮华也坐在阳台上,不得不说,他家的阳台比未央家干净多少倍!   羞耻!   看样子,方浮华气定神闲,嗯,应该是比较容易的案子吧。   浮华,祝你好梦。   未央一脸花痴的凝望着,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作为方浮华的女友,哦不,前女友,这迥然不同的环境,不能相称她把方大男神搞定的英雄气概!   于是,操起鸡毛掸子,开干!   怎么这么吵?方浮华微微皱眉,手里写文件的笔也安分的停下来。这宗案子虽然不棘手,可是这么吵他也没法工作啊。抬眸看了看,十点五十,比较晚了,屋外天空漆黑如墨,几颗星子眨巴着眼睛。他微微一笑,阖眸不语。   “砰!”   “啪”   “哗啦!”   这到底在干什么?!   这么个安静的夜,隔壁的器物仿佛在奏着交响。   这算得上交响吗?!   噪音,简直就是噪音!   “啪啪!”   “噼哩啪啦!”   “啊!”   “哇!”   忍不住了,方浮华霍然起身,推门走到隔壁,又重新整理了衣衫,方轻轻敲门。   “谁啊?”   大门缓缓打开,一个头发散乱的女子站在他的眼前。   欲言在这一刻又止。   沉默。   许久的沉默。   原来,分开了三年的时光,第一次重逢,却是这样的场景。   三年。岁月被思念狠狠的□□践踏。三年之后的你我,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   “呃…这个…那个……”未央用一脸恬不知耻的表情拉开了谈话的序幕:“那个…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三年了,一千多个日夜,一千多次星辰流转,全都化为了一句,   好久不见。   方浮华自嘲的笑笑:“的确是好久不见了。”他保持着一位律师的专业素养:“陈小姐,你这是在扰民。”   未央重重的“呃”了一声,脑瓜子飞速旋转,沉思良久才说:“方…呃…方先生,我事出有因。”   废话!   方浮华真想冲上去骂她一顿,陈未央啊陈未央,都三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蠢!   方浮华还是微微勾唇:“那么原因呢?”   未央胆战心惊的瞟了一眼身后凌乱不堪的家:“呃…有,有老鼠!”   这下是方浮华一脸黑线,平复了一下心境,才开口说道:“陈小姐,你能不能……”   “啊!”   方浮华的脸变得更黑了,他其实是想说,陈小姐,你能不能每句话少用呃字啊……这一惊一诈的,他招架不住……   眼前一幕让未央吓了一跳,刚才是怎么了?不是有一只大老鼠跑了出来吗?浮华他不是还要说话吗……她刚才不是差点摔倒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   方浮华一手扶住她,将她护在身后…   “啊!”   未央轻轻松开了手,不小心撞在了门沿上,吃痛的喊了一声。却将头低得低低的,话语的声音也不似从前那么大了:“方…方先生,谢谢你。”   此时的方浮华背对着她,话音冷冷:“无妨。”   方浮华试探性的走入了未央家,未央小心翼翼的跟在后头,一边低语道:“你私闯民宅……”   她是没脑子吗?!   方浮华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陈未央,分别这几年,你就一点智商都没涨?   买定陈未央的智商,就是个错误,只会跌,不会涨。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已经错了一回。   方浮华俊眉一挑,反过身冷冷的看着她,语气淡漠而疏离:“陈小姐,我想,私闯民宅帮助客户驱赶老鼠,好像不是我的职责。我想我可以走了。”   他一语未完,径自出门。   未央彻底无语了。   这就是律师,分分秒秒都要人性命。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自己收拾吧。   未央认命,同时也得出了个难以忘怀的教训:   以后千万不能惹律师,对,千万不能!   可是不久之后她又很颓唐,肚子好饿,还要收拾……   都怨你啊陈未央,好端端的跟人家律师去比什么干净?自讨苦吃。   唔……还把人家帮忙的给…告走了……   反身看看方浮华,一派安然的靠在阳台上,一个优美的侧面弧度,未央很花痴的再次鄙视自己。   “哇啊!!”   “砰!”   “唔…”未央吃痛的睁开眼睛,头顶上怎么有几颗星星呢……哎!自己怎么会在地上?诶,拿红红的东西是什么啊?嗯,好痛……   半掩着的门霍然被打开,一身休闲衣着的方浮华直直的瞪着陈未央……身旁的红色液体。   他调转视线去看陈未央,见她仍是一脸呆萌的样子,傻傻的望着天花板,仿佛是不知道自己受伤了似的。   方浮华一个打横将未央抱起,腿上的伤口里的血还在流着,空气中弥漫着血液的腥味,他不假思索便带着未央离开了这乱得可怕的地方。   要是有人进来,会说他是杀人犯的……   于是找到未央的钥匙,真的是很讨喜的模样,用木头刻了一行优雅的字样,可惜他看不清……   他于她家仅仅隔着一扇墙,却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这么多年来的寻找,她原来就在他旁边,仅仅只隔一扇墙……   稳稳的把她放在沙发上,未央睁大眼睛扫描着四处,一副想说话又说不出的样子。浮华拿了杯凉白开来,半扶着她喝下了,才说:“陈未央,你还能再小心点么?!你……”   “噗!”   连浮华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脸上怎么变得湿湿的。方浮华绝对没有这么窘过,他是本城数一数二的律师!从来打官司都是三言两语置对方于死地。可偏偏碰上她陈未央,怎么就这般婆婆妈妈呢?   方律师很优雅的拿餐巾纸拭去了脸上那夹杂着陈未央口水的不明液体,将餐巾纸一撂,万般无奈又含着几分恼怒的看着陈未央。   未央被他盯得颇为不自在,左顾右盼的,忽然指指自己的腿,半是可怜道:“浮……呃,方先生,看在我受伤的情况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哈……”   方浮华瞥了一眼她的伤口,眼里有了些许温情,拿过纱布帮她包扎。   未央瞧了一眼腿上的纱布,隐隐有些作痛。她懊恼道:“诶,都怪我不小心,伤成这样,不是瘫痪也是残废了……”   方浮华难得露出几分笑意:“陈小姐,你的腿伤并无大碍,也没有那么严重。”他微微沉吟:“你房里太乱,作为以前的旧友,我想我能够为你提供暂时的栖身之处。至于卫生问题,我想我可以帮忙。”   他看到陈未央一脸热泪盈眶,于是冷冷道:“陈小姐不要多想,你我已无任何关系。我只是念在你我是从前故友而已。”   切!她哪里有多想嘛……   陈未央真的很想给方浮华两个大大的白眼,可惜方律师连看都没看一眼,转身出了门。   咦,他干什么去?   三年了,方浮华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青年学生,如今的他,早已是一身笔直的西装,英气朗朗。   未央是敬佩浮华的,可是自从大学毕业二人同居了一段日子,未央渐渐发现,方浮华是多么的优秀,那年他毕业,同届大多都暂且在无甚名气的事务所里供职,他却被本市小有名气的正元律师事务所聘用。其实陈未央当你为什么要那么决绝的离开?或许,是觉得,她,真的配不上他。他会拥有更好的事业不是吗,他会遇到一位蕙质兰心的佳人不是吗?   虽然,他们在大学相爱了三年。   那三年,真是最美好的青春时光呵。   怎么说是相爱呢?浮华或许毫不在乎吧,一直都是她追他,他总是淡淡的。   那么今天,又是为了什么?   仅仅因为彼此是从前的旧友吗?   方浮华提着一个袋子进门,抬首看见埋头的未央,俊眉微蹙,轻咳道:“陈小姐,自今日起你便先住在我家,这是你的衣服。”他将袋子放在沙发上,又从口袋里拿出一片钥匙:“开门的。”   呃哦……他怎么这么主动……   未央顿时乱了章法:“方,方先生,这不大合适吧…”她探了探脑袋:“你太太…”   “我一直单身。”他微微苦笑,再不理她。   一直单身?   喵,这是什么意思……   未央半靠在沙发上,忽然想起自己的笔记本好像还没有找到哦。浮华,貌似不在。嗯……她一瘸一拐的起身,走向那关着的门。   嗯…在哪里呢?   未央极速扫描着各处,都没有啊……   呀!   在一堆书、零食、残花的身下,笔记本白色的外壳显得格外耀眼。   就是你了!   未央一跳一跳的走去拾起笔记本,骄傲的拍了拍上面的灰,看,这是我的笔记本,百摔不坏!   转身准备回去,却看见方浮华恼怒的盯着她:“是我照顾不周还是陈小姐觉得,在我那里不太适应?”   他是想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狗窝?大概也是蛮像的。   呃……未央指指自己怀里的小本本:“这个那个非常感谢方先生的照顾然后我觉得此处不宜久留所以我只是来拿我的东西请方先生不要介意。”她一副“你介意看看”的表情。   好吧。方浮华无奈的扶正自己被陈未央带歪的思路:“把你的钥匙给我。”   钥匙……   方浮华才想起钥匙在自己身上。   那她是怎么进来的!   “为什么”   “我只是觉得,这样更有利于我打扫卫生。”浮华暗暗叹了口气,这么一心求赔的律师恐怕也只有他一个。   “哦”未央找了找,把钥匙扔给了他:“这是备用要钥匙。话说,我的钥匙真的不见了……”她稍稍放低了语气:“这可是我最后一片了……”   浮华草草点头,一副“此地不宜久留”的样子:“走吧。”   “哦。”未央乖乖的跟着出去。   其实真的是仅仅为了打扫卫生吗?三年了,他竟不知她就在隔壁,而今她出现在他的身边,他就不允许她再次无声的离开。   浮华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对着在一旁敲本本的未央说:“你现在有没有工作?”如果没有,去事务所吧。那样她就不能再逃离他的视线,再悄无声息的离开。   未央刚想摇头,却瞟到了某人一派伪正义下的奸诈面孔,于是很无辜的翻了个白眼给某人,重重的点头。   不是他让她不要多想的么。   浮华点点头,静默了半响又说:“去洗澡吧。时候不早了。”   “受伤了,腿不能沾水。”   “我家有洁癖。”浮华说。   “是你家有洁癖还是你有洁癖?”   “我家。”   这个人!   未央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仰天长叹,谁叫她如今寄居在一个有洁癖的家呢?   无奈又无奈,拿起衣服往卫生间走去。   这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三年让彼此有了太多的隔阂与陌生。他却一下子就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她甚至措手不及。   开灯,放水。她在一片朦胧中沉思。原来那么爱着的浮华,如今却没来由的胆怯,不敢接近?她深呼一口气,或许,一切都会好的吧。   她尽量不让水沾到受伤的腿,那样会有钻心的痛。就像三年前她离开浮华,在梦里也会痛到醒来。   而今,是否已经渐渐淡然?   她换好睡衣出了门,他还在工作哦。她不好打扰,可是,本本还在那里,里面的文档也没有保存。   总不能功亏一篑吧?   偷偷的偷偷的走过去,默念着一万遍无视我无视我……   “洗完了?”   呃……   “洗完了。”未央看看时间,“十一点半了,我…我要睡觉了。   “唔…”他微微挑眉:“不是说作家大多熬夜么?”   “我是例外。”未央盯着地板,不好意思的说。   手机不逢时的响起,“我接个电话。”未央说。   “嗯。”方律师点头,继续做手下的工作。   “喂,未央啊。”彼端一把清脆的女声嘹亮。”   呃,没关免提……   以前刚刚大学毕业,有一回她与校友林仪棠出去喝咖啡,碰巧浮华打电话过来,未央有一个习惯,打电话总是喜欢开免提,于是那通电话打完,就被仪棠敲诈了好几顿大餐,理由是——大庭广众秀恩爱!   这个习惯呵,现在都没有改。   或许已经根深蒂固。   未央瞥了一眼浮华,发现他好像并没有受到影响,暗暗舒了口气,忙关掉免提:“张编。”   她最近要出版一本书,张编又来催稿。   “未央啊,你的稿子写完了吗?”张编耐烦的催。   “快了,大概月底可以吧。”未央很是紧张:“要得很急吗?”   她是第一次出书,其他什么都不清楚。   “那倒不是,那…那稿子月底一定要出来。”张编感觉心里有点底子了。   “嗯,我尽力吧。”   是很尽力吧。   “好啊,加油。那,我先挂了。早点休息,晚安。”张编温柔的声音。   “晚安。”未央吁了口气。挂掉电话,前去关手提。   离月底还有一阵子,是该休息了。   他…还不睡吗?   “怎么,被人追着讨债?”浮华难得扬了扬嘴角。   “没什么。”未央打个哈哈糊弄过去:“我要睡觉了,你早点睡哦,晚安。”   “好梦。”他点点头,继续读着文件。   “注意身体,不要太辛苦。”未央表示关心。   “嗯嗯。”他没有抬头,草草回答。   ***********   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   客房的门开着,阳台的灯一直亮着。   凌晨一点了……   未央踌躇又踌躇,还是站在了浮华面前,低低道:“睡觉好不好,阳台的灯开着,我睡不着。”   浮华依旧在写文件:“这些今天开庭要用。”   未央坐在沙发上,她穿的很少,一件短袖笼住全身,寒冷的夜风使她瑟瑟发抖。   她随手拿了本书,侧卧在沙发上,不安的看一眼浮华,低低叹口气,好吧,一目十行。   不信你不睡觉。   时钟滴滴嗒嗒的响着,转了一圈又一圈。   方律师终于从文件里抬起头来。   他似乎忘了,沙发上还有个人。   好渴,他蹑手蹑脚的走到厨房去喝水,尽量不要吵醒她。他还是忍不住去看她,手里的书盖在脑门上,是一本大大的《国际法》,浮华忍不住轻笑,难怪她会看得想睡。她蜷缩着身子,在瑟瑟发抖。双手尽量把所占面积缩到最小,那样会更暖和一些。   许是听到了动静,未央揉了揉眼睛,好奇的盯着眼前的人,一副睡梦初醒的样子。   这不能怪他,他是律师,他不是小偷。   一秒,两秒,三秒……   她好似终于看明白了,一个低呼跳起来,抱着书看着地板:“你要去睡觉了吗?”   她等了这么久,就为了等他睡觉?   浮华:“我还没有洗澡。”   未央瞥一眼桌上的工作:“工作做完了吗?”   他和她,好像还不是那么亲密哦。   “差不多。”浮华嘴角扬起一个笑容,“我去洗澡了,你…早点睡。”   他转身进了卫生间,未央收拾了一下,快步走向房门,浮华突然回头,掌着嘴角溢出的笑:“以后不要做这么无聊的事情了。”   “什么?”   “等我工作。”   她哪里有等嘛!她只是睡不着觉而已!   未央竭力否认,却还是点了点头。   瞧着他的背影,被卫生间的门阻隔,未央蓦地,突然觉得心安。   环望四周,点点滴滴仿佛温柔甜蜜,好像又回到了大学毕业的日子了呢。好怀念。   可是他们是否能一如既往的手拉着手走下去?刚来到方先生家的未央,还不敢确定。   她愿意相信时间。   晚安。   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掩上。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一个坑,欢迎继续蹲…… ☆、第二章   晨曦透过窗子撒在未央的脸上,十月的天气,阳光柔和,不是那么的烈。未央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下床,去卫生间洗漱好,又跑到客房换衣服,最后,再跑到沙发上,突然发现自己的本本和一张纸条放在茶几上。拿近一看,是浮华的字迹:   未央   早餐买来放在冰箱,吃完早点去工作。我的电话已经存在你手机里了。   简简单单的几十个字。   干脆,利落。   好吧,未央顺势倒在沙发上,方律师不在家…自己的工作又…额…   不说了不说了!   丢人!   未央打开电脑,继续写自己未完成的文。   其实浮华家也不错,阳台上摆设精致,阳光很好的沐浴在身上,是个好地方。   未央兀自傻笑了三声,若是去那里写文,会不会写出来一堆法律文书?   是真的!   昨晚她还拿着一本《国际法》看得睡觉!   以前大学刚毕业,彼此没有什么经济能力,所以房子都是租的,不过浮华的工资不少,彼此,未央觉得让浮华养她简直太对不起。   也许是从那时起,才觉得自己配不上浮华吧……   手指敲着,思绪飘着,肚子叫着……   好像还没有吃早饭。   这么卖命工作也是头一回。   呵呵。未央无奈的笑着,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来催稿的张编?   是浮华?   不,都不是,未央满怀憧憬的心被浇了层凉水,弱弱接听:“喂。”   “小姐,您喜欢喝茶吗?我们店有极品碧螺春,极品……”   又是广告!   未央不由分说就挂掉电话,讨厌的广告没完没了,我要喝茶不晓得去商店买啊?!   “极品极品…”未央咕哝着,电话又响起来。   “喂,未央不耐烦的接听:“您好,我想我不需要所谓的极品茶。”   “什么极品,陈小央谁要请你喝茶了?!”   呃,原来是仪棠。   林仪棠,大学校友兼闺蜜。爱八卦自拍种种自恋行为。   对,你们没有看错,这就是对仪棠的全部介绍。   哦,还有一条,她也是个作者,不过显然和未央不是一个等级。   未央很气愤,人家一本书拍了电视剧,人家就天天过来显富!   这太可恶了。   于是,于是要敲诈她!   未央掩饰住心中恶狠狠的嘴脸,平静的说:“林小糖,又来炫富啦?”   仪棠在电话那头大声抗议:“谁说的?!又叫我林小糖,本姑娘芳名林仪棠,不要小糖小糖的乱讲。”   未央“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于是她又说:“怎么了,情绪低落啦?隔壁的方律师搬走啦还是怎么啦?跟你说要去主动,你不知道他在等你吗?真的是,到手的天鹅给飞了!”   “没有。”   “没有什么啊?”林小糖抗议,半是无奈:“算了算了,陈小央,婚姻大事还是你自己把握吧,为师就不指导你了,你家的浮华你自己好好搞定,不许让我失望哦!”   “…嗯”未央有些迟疑,却还是说。   “步入正题,我刚在网上学了怎么做蛋糕,要不我来你家,咱们解决了午饭然后一起开始写文好不好?”林小糖提议。   “好啊!难得你不是来炫富的。”未央笑着说。   “那就这样,我到了打你电话。”林小糖说。   “嗯。”未央挂了电话。   反正浮华不在家,林小糖来了也好,有个伴玩。   嗯……   未央继续敲着,23章了,预计30章完结,快了快了……   未央有种想一次性敲完的冲动,不过她想她可能难得做到…呃,是不可能做到哦。   电话再次响起。   “未央。”很熟悉的声音,带了几分刚硬。   “嗯?”未央的声音有些生涩。   “早饭吃了吗?”他问。   “嗯。”未央说:“有什么事吗?”   呃…好像说错了什么。   对方停顿了一会,说:“今天中午事务所王律师请吃饭,你…中午有着落吗?”   他们,好像没有到这个程度哦。未央犹豫许久,还是说:“哦,不了,林小糖喊我吃饭。”   对方有一点点失望的样子,却还是问:“林小糖?”   未央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就是林仪棠,大学校友。”   “好”他又回归原来的冷漠,挂了电话。   电话滴滴滴的回音萦绕,未央总是觉得自己是否错过了什么。   正元律师事务所。   方律师的脸色显然不大好。   号称方律师隔壁老王的王律师悠哉游哉的走上楼梯,文件一甩放在浮华的桌子上,故做优雅的隐藏这一副邪恶面孔:“方大律师今天请吃饭?”   “没有。”浮华抬起头来:“原以为隔壁家的老王今天不会来串门了。”   隔壁老王,一个自恋自负屁颠屁颠爱串门的律师,自说自己是家里老五,还给自己取了个响亮名号“五号种子选手”,浮华他们都喜欢叫他隔壁老王,浮华甚至说过,隔壁老王若是今天不来串门,那就是不正常了。   什么会使老王不正常呢?   1.老婆生气了。   2.老婆喊吃饭。   3.老婆回娘家。   所以,在老婆没生气没喊吃饭没回娘家的时候,老王就来串门了。况且今天难得听见别人说方大律师请客,破天荒啊!更要来串门了!   至少,隔壁老王是这样说的。   “没有?!”隔壁老王叫起来:“浮华,他们都在传诶!你这个我们所的超级超级大富翁能不能出几回血啊?!同志们都需要新鲜血液了有木有?”   “你是领导。”浮华扔下几个字。   隔壁老王看了看,四顾无人,才低笑:“你消息灵通!下个月,文律师要退休了,他把事务所托付给我!话说,也只有我这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才当得住这种重任啊!”隔壁老王又开始自恋。   “你这么自恋,你老婆知道吗?”浮华给他个白眼。   “我老婆之所以嫁给我就是看上我才华横溢自恋成疾好不好?”   浮华彻底无语了,埋首在文件,再不理他。   老王若无其事的哼哼出去了,临走时说了一句:“我去找领导讨杯酒,同志好好努力,看我给你带点战利品!”   隔壁老王知道,方律师今天中午又不会吃午饭了。   嗯哼,这个人啊。什么时候能够成个家,不要他天天辛苦的秀恩爱呢?   他真的很累啊!   老王在无尽瞎想而且自恋的状态下大摇大摆的走出了事务所,带走了一杯咖啡。   “人家徐志摩不带走一片云彩,老王你装什么?”有女同事好笑的嘀咕:“王律师就是这样堂而皇之的小人,好可爱!”   “还有啊,王律师怕老婆!”   “还有还有,王律师好自恋。”   这是对老王的基本评价。   浮华他们听多了。   “喂,小央啊?你快开门!”是林小糖嚎叫的声音。   门,却从另一边打开,从门框里伸出一个头,无奈的说:“小糖,不要再对我家的门实施暴力了。”   林小糖从犹豫变成惊呆,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你——”   “我住在浮华家了。”未央简短的回答:“进来吧。”她侧身。   林小糖直到坐在浮华家的沙发上才好像明白了一点点。   陈未央,方浮华,这两个名字,又连在了一起。   她眨巴着眼睛,迟疑着说:“你们两个,什么关系?”   “朋友。”未央言简意赅:“你不要想多了啦。”她耸耸肩,放下一盘水果。   “未央……”仪棠叫住她:“既然方浮华把你拉到身边,你也要配合一点。”   “他叫我不要乱想的。他说他只是帮我打扫卫生,顺便…呃…收留下我。”   林小糖急了:“你把收留下我按照首末中间数拆开来读。”   未央呆板的和着:“收我,留下?”   “你脑子能不能好使一点?”   林小糖无力吐槽。   收留下我………他原来的句子是收留下你。   收你,留下……   这是直截了当的方律师么?   未央果断否认:“小糖你想多了。他们律师都很直白的。”她又像想到了什么:“不过,林小糖,赶快找个人嫁了吧!想做单身一辈子呀?”   “你陈未央都没有嫁,我急什么。赶快让方律师把你收了,喏,只要方律师把你收了,我马上嫁!”林小糖不以为然。   “草率!”未央扔下两个字。   她抱着抱枕靠在林小糖身边:“你有人要吗?”   林小糖作势拍她,未央用枕头躲过几下,才听见林小糖说:“追我的人一个排呢!”她又想了想:“要不…你把方律师转让给我?”   未央赶紧岔开这个话题,于是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子呆:“你说你是来做蛋糕的?”   “嗯哼!”林小糖清了清嗓子:“是的。你没有听错!本姑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是头号种子选手。”   “怎么做?”未央环望四周:“他家好像没有烤箱。”   “废话!方律师平常哪里有闲情逸致做蛋糕啊?”林小糖白了她一眼:“总有微波炉吧?”   “有的。”未央点点头。   “你怎么就不拿个打蛋器来呢……”未央无力诉苦,瘫软着抱怨。“我今天不是来炫富的!”林小糖嘹亮的声音给自己找着借口:“快点快点啦!越磨蹭越慢啊!”   “哦……”未央充当着苦力:“你让我想到了一首诗。”   “你得谢谢我,启发了你的语文思维。”   未央逐句背着:“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老翁逾墙走,老妇出门看……”   “你不是那个老妇,我也不是那个官吏…”仪棠抄起枕头:“陈小央你不要磨蹭了!”   未央加速搅拌着手上的筷子:“好了好了知道啦!”   “如果这次不成功,那么林仪棠你就要壮烈成仁!”未央甩着两根焉掉了的爪子,两眼怨恨的看着林小糖。   “知道知道。你闻闻,还有香味呢!”林小糖一下一下的拍着未央的爪子,不时将香味往未央鼻子里扇:“你说如果微波炉爆了,你们家方律师会把你怎么样?让你扫地出门?”林小糖饶有趣味的猜测。   “我本来就不是他家的人。你听好了,我只是暂、时、留、下!”未央靠在冰箱上,盯着两只爪子,似乎在发呆。   “如果你能得到永久居住证。我想,你的人生就有保障了。”林小糖一本正经的说着。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嘛?未央一团混乱,索性不去想了。   “叮叮……”   微波炉的灯光闪了闪。林小糖顺势打开,一阵浓浓的香味扑面而来。未央只觉得好闻,却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林小糖拿着毛巾把蛋糕从微波炉里拿出来,缩了缩手,骄傲而且得意:“怎么?我没有骗你吧?”   未央呆呆的点点头,她已经馋得不能说话了。   林小糖打量着面前的蛋糕,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多了,她于是说:“要不要送点给你家方律师。”   “哦。”未央依旧呆呆的应着,显然她心思不在这里。   “陈小央!”林小糖用力摇着未央的双肩:“你能不能专心一点?”   “呃呃。”未央的魂魄被极速召唤回来:“你说什么?”   “我说,要不要送一点给你家方律师?”   “他喜欢吃这个吗?”未央兀自疑惑,他好像从来不喜欢吃这类东西。   林小糖挫败了:“我说你是不是傻啊?”   “嗯?”   “他不要我们就拿回来嘛!”她豪气的拍一拍胸脯:“路费我负责行吧?”   诶?怎么好向是她要去看方浮华似的?她是为了陈小央的未来能够幸福美满!林小糖暗暗自恋着。   “哦。”未央迟疑着,门啪的一下关了。   就这样被林小糖带出来了?   未央的脑子有些短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那么忐忑,总是焦躁而且不安,迟疑着犹豫着不敢肯定。   这个脑子坏了,得好好修修了。   得空做几道因式题吧,未央想。   穿过一条条林荫小道,阳光投在地砖上斑驳不清,投在正元律师事务所的门前。   深深浅浅的两道身影。   林小糖指着门,又拉拉手里的袋子,推了未央一把:“杵着做什么啊,进去吧。”她不怀好意的猜测:“莫非,你这是,是那个什么………哦!叫近乡情更怯,是吧?”   未央真的好无奈的白了她一眼,傻傻的推门进去。   “砰!”   林小糖彻底无语了,这人真的傻得可以:“你没有开门呀!”   “哦。”未央抹了抹额头,推门进去。   “您好,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接待小姐给了一个微笑,不过她显然并不提倡刚才某位女士撞门而入的做法。   “我们找方律师。”林小糖露出一个“我不是坏人”的微笑。   接待小姐迟疑了一会儿,毕竟方律师不是寻常得见的:“律师事务所的其他律师也可以为您提供帮助。”   “不用了,我们只是来给方律师送些东西。”未央出声打断。   “哦。”接待小姐的语气明朗了许多:“我去告诉方律师,请稍等。”   “谢谢。”未央揉着额头,挤出一个笑容。   三分钟后,接待小姐从楼梯下款款走来,她走到未央和林小糖面前:“二位久等了,方律师在楼上等候。”   未央点了点头:“谢谢。”   一步一步的走上楼梯,阳光从任何一个缝隙剪进来,低首看见下面繁华的城市,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很奇怪,她会在这里遇见浮华,分分合合,未知的结局。   阳光下的男子坐在办公桌前,一身黑色西装笔挺优雅,细长的手指指着文件上的某一个字,眉头舒展,定定的望着她。   “方律师。”林小糖大大咧咧的开口,她显然不介意做一个电灯泡。不过,这两个人如果一句话也不说,她也是会无聊死的。   话说她本来就是来看戏的。   “林仪棠?”浮华微微皱了皱眉,还是笑着说。   “嗯嗯。方律师记忆力还不错。”林小糖不好意思的夸赞。   “未央提起过你。”浮华含笑点头。   怎么有种新婚夫妇见长辈的感觉。   感觉怪怪的。未央赶紧说:“呃,林小糖做了蛋糕我们送来你要不要吃?”   林小糖拽了她一把:“是我们,不是我。未央很卖力的,她打蛋打了半个多小时。”   “嗯。”浮华微微诧异,却逐渐笑起来。   隐隐传来脚步声,一个同样的黑色西装的男子提着一个塑料袋走来,将带子递到浮华手里,故作惊讶的说:“嘿哟!方大律师今天好反常呀!”   浮华抱歉的笑笑,很难得老王的老婆并没有不理他喊吃饭回娘家所以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保持着他的优良传统。而且是第二次了。   “这是我的同事,王枫王律师。”浮华介绍。   隔壁老王很不满意的起哄:“不不不,我不是他的同事,弟妹叫我男神就好了。”   未央和林小糖相视一笑,未央低着声音盯着地板:“王律师说笑了。”   “说笑?弟妹这是说的哪里话?”老王附在浮华耳边:“是不是还没搞定人家?我把领导都搞定了,方大律师你要向我学习呀!你知道吗,有多少人想吃你的喜酒,方大律师要顺从民意!”   浮华失笑:“我看只有你一个吧?”他将便当放在桌上:“给老宋吧,好好犒劳伤员。”   老王摆了摆手,打趣道:“人家老宋是智伤,你是情伤,你说,哪个更重要?”   还好没有在他们律所工作!未央暗暗惊叹自己超强的眼力。   浮华看了未央一眼,她把头埋得低低的,手指铰着衣服,嘴唇被咬得发白。   不知怎么,便心生涟漪。   于是对她说:“先回去吧。我这里还有工作。”   未央“哦”了一声,又说:“那蛋糕,你记得吃……”   “有我在呢!未来弟妹放心,一定完成任务!”老王自信的拍一拍胸脯。   “嗯,谢谢王律师了。”未央点头,拉着林小糖:“我们走吧。”   “不,我要在这转转。”林小糖说:“这辈子也要看看律师这种高收入人群的工作环境呀!”   “好吧,你早点过去啊。”未央妥协。   看着一道瘦弱的背影慢慢走出大门,老王轻笑着:“这未来弟妹的朋友好霸气呀。”   浮华目送她出了门,眼里马上对老王下了逐客令。   “你这个人!”老王故作责怪。又快速跑下楼梯:“那位霸气的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阳光,温暖而又迷人,钢笔在文件上快速的书写,整个城市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连时光也变得静了,在老旧的书本里散发着旧梦余香。   浮华拿出未央的钥匙,上面刻着一行精美优雅的小字,正如他刚刚书写的那行。   而他更加觉得三年是值得的,至少有人默默相陪。哪怕隔着一扇门,一面墙。   人生总是这么不可思议,和未央的突兀重逢,他不恼,他不怒,他只想紧紧把她牵住,她再也不要离开。   虽然,他可能不介意再等待。   也许是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蹲坑哦,可以加交流群418742574,验证请输入浮华歌未央。谢谢大家,这厢有礼喽!大家有什么意见或建议欢迎再在交流群或评论中猛砸,在下照单全收! ☆、第三章      林小糖在事务所里逛着,如果她不是语文学得那么的好,每次总是考年级第七,她也会来做律师的。   她毫不客气的接过接待小姐递过来的咖啡,律师事务所里很安静,只有人的脚步声踏在木地板上和文件翻动的声音,就此闭上了眼睛,凭着感觉在自我的空间里走啊走,四处仿佛还可以嗅到阳光的味道,温暖又甜馨。   一身侠气不羁的李太白一直是她崇拜的对象,此时她沉浸在自己的空间里,仿佛就看见他背着剑云游四方,一身潇洒。长相思,在长安……   “砰!”的一声。   李白不见了,长安也没了,是什么掉在地上的声音,还有……一种陌生的味道。   “李白?”林小糖下意识的喊了一声,睁开了双眼。   迎面对上一个西装男子,抱着文件,也是一副诧异的样子。   “我叫宋熙白…”他尴尬的自我介绍:“我不叫李白……”   林小糖双手握住杯壁,也是一脸尴尬的样子:“对不起哈,刚才是我不好。”她望向地板,弯下身子帮他把文件捡起,冲他露一个灿烂的微笑:“你好宋律师,我叫林仪棠,很高兴认识你,李太白先生!”   他明明叫宋熙白……   宋熙白一脸黑线,接过她手里的文件,礼貌的说:“你好林小姐,nice to meet you,too.我是正元的律师,你有什么纠纷或者难题我可以帮你解决。”   “你这么肯定?”林小糖玩味的说。   “肯定以及确定。”作为一名律师,这没有什么可怀疑的。   林小糖很优雅的拿了张纸,写下了一串字:我掉了一笔钱,去找智慧老人,智慧老人说我只要解出这个因式题就把钱在谁的手里告诉我。这个题目是这样的,(2xyz-3xyz)(3xyz+5xyz)+9xyz=   当时和我在一起的人有:李宋、青熙,莲白。若李宋代表的字母分别为wx,青熙为ty,莲白为hz,请问钱在谁的手里?   林小糖大笔一挥,将纸放在宋熙白面前,得意洋洋:“你解啊?”   看起来好想不那么难……为什么,这个人的神色如此奇怪?   于是宋律师谨慎的说:“林小姐,请给我些时间…”   “无所谓啦,我现在不缺钱。”林小糖一如既往的豪迈。   “那…好,再见。”宋律师倒有些临阵脱逃的意味。   “再见?”林小糖挑眉:“我想再次见面估计是个噩梦吧。至少对于你来说。”   这个人总是一副“我有阴谋”的怪样子。宋熙白整理好文件,微笑走开。   林小糖望着那个背影,怔怔的,有些出神。   突然有什么东西顽皮的戳了她一下。   不理。   第二下。   无聊。   第三下。   第四下。   林小糖很不耐烦的转过脸去。   “啊!”   手上的玻璃杯里的咖啡泼了老王一脸。   老王原本满是阳光的笑容遇水瞬间熄灭。   林小糖惊吓的拍拍胸脯:“王…王律师,你大白天出来吓人啊?”   老王歪着头看着他,指着他那被咖啡淋透的脸庞:“这位女士,你看不惯我英俊潇洒的脸也就罢了,还好心的掺和一点咖啡味,我是律师啊!开庭的时候别人会认为我是卖咖啡的啦!”   林小糖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你本来就不像律师啊。”   老王愤恨了,这个朋友不是什么好人,他不交了!   看来最好的朋友还是浮华!   于是给她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继续去做他热衷的工作——串门!   老王又来了。   浮华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先是怔住,然后脸上的表情极为怪异,   他极力忍着笑。   老王大大咧咧的走进来,不服气的坐下:“你说弟妹她那朋友都什么人?啊浮华,哦不,方大律师,你给我评评理!”   “总之你老婆绝对会挺喜欢的。”浮华不怀好意的评价。   老王翻个白眼:“你够了!”他忽然又变得八卦起来:“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有没有弟妹泼过?”   浮华唇角微微扬起,故作平淡的说:“有啊,人家给你泼的是咖啡,她泼的是口水。”   老王分外惊吓,眼睛睁的大大的干净抖了抖西装:“以后弟妹来了我就不例行串门啦,方大律师不要想我哟!”   浮华直直的看着他:“那我以后会让她天天来的。”   “不!”老王一声惨叫。   八点多回了家,一打开门就看见阳台的灯亮着。笔记本亮着光,敲打键盘的声音清晰可辩。   浮华走到她身后,大约立了三分钟,她才觉得不对的回过头来,一脸的白痴。   然后又转过头,继续写文。   他见她没有理,径自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的早餐还是完整的躺在那里。   他从柜子里拿了袋咖啡粉冲了,递一杯给她,坐在她正对面,半晌才开口:“腿伤感觉怎么样了?”   “没事。应该快好了吧。出那么多血,吓死了。”她依旧专注的写着。   “嗯。”他又问:“早餐吃了吗?”   “吃了。”   “那冰箱里的是什么?”浮华很无语她的回答。   “呃………”她显然无言以对了,保存了文件,呆呆的看着他。   “你在写什么?”浮华有些好奇,转过她的笔记本要看。   “没没没没什么…”未央赶紧抱住。   浮华叹了口气,没再说些什么,只是起身走到书桌边坐下,开始整理文件。   半晌,才说了一句:“后天周六,去你家打扫卫生。”   啊?   他不是说,收留下她的吗?   也对哦,那只是林小糖的不负责猜测。   未央很无奈的看向窗外的霓虹,这样的若即若离,浮华他到底在想什么?   兜兜转转的思维圈套让未央发呆了好久。   后来终于想明白了。   管他怎么想,自己不要多想就好了。   嗯,好有道理!   未央霎时觉得自己好聪明!   今天下午又写了两章,还有五章……   突然不想写了,瞟一眼浮华,好像蛮专注的样子。拿起手机,突然发现林小糖给她发了好多条信息……   未央很镇定,人家是土豪嘛。无聊为国家通讯事业做一点贡献也是应该的!   林小糖:陈未央?   林小糖:陈未央?   林小糖:陈未央你给我出来!   林小糖:陈未央陈未央陈未央!!!   未央无奈的向下滑,几百条不归这些内容,未央那可怜的手机内存,通常就是被她弄爆的。   习惯了…   未央麻木的删除了一条条信息,终于回了一条:e时代了林姑娘,请不要残害我脆弱的手机……   林小糖(这次不再用信息了):你知不知道我喊了你好久了!!!   未央:知道。   林小糖:谁告诉你的?方律师?   未央:因为我手机告诉我内存又满了。   林小糖:诶我跟你说我今天在正元看见一个律师。   未央好平淡好平淡的回复:正元没有律师才是怪事。   林小糖:我还给他出了道因式题!!   未央:你真是够了。   林小糖:你还不习惯我这么二吗?   未央很认真的回复:我觉得你好聪明呀!每次二的方式都那么奇葩。让律师做因式题,你这是在扼杀国家人才呀!   林小糖:我最近又可以得到一笔钱。   未央:你说你给他做的是那个我掉了一笔钱的那个?   林小糖:给你家方律师做做,什么反应?   未央: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二那么无聊?   林小糖:人家是律师,高收入群体,可有钱啦!你看看他会拿什么还你?   未央:这本来就是一个假如   林小糖:随你喽!!我今年真是财源滚滚挡都挡不住啊!对了,我把题目发给你吧。   未央也有些好奇,她也想在方律师那里“敲诈”一笔钱,然后满世界的乱跑!   这该是多么幸福!   于是顺便翻了翻通讯录,发现有浮华的电话,起身走到厨房里,这种小人事件当然不能当面做了,否则会没面子的!   她也知道会没面子啊!   不知怎么,还有一点点期待,他会怎样回答?   林小糖的信息已经发来了,未央把它复制好,发给浮华。   “叮。”未央听得见他手机传来的声音。   未央开始有些害怕,浮华会怎样?不悦的看着她,怒斥她无聊?   自己好像真的做错了什么。   这样的等待一分一秒的啃噬着未央惊慌的心神。她不敢去看浮华究竟是什么反应。   她终于是提起勇气,小步走到阳台,正准备收拾好笔记本去洗澡,浮华突然叫住她。   “未央。”他的声音低低的,却掷地有声。   “我用一辈子还你好不好?”   林小糖很嫉妒,她简直无比嫉妒:“陈未央你走了什么狗屎运啊!碰见这么好的人!”   这是林小糖的原话。   未央搅着咖啡发着呆:“你那个律师呢?”   “他?”林小糖很诧异:“什么智商,那道因式题明明很简单的。你家方大律师不是一下就搞定了吗?”   她忧郁的看着窗外:“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正元就是个神一样的存在。”   “嗯?”未央应着。   “浮华浮华浮华!”老王又来串门了。   老王好整以暇的盯着浮华:“方大律师今天心情很好?”   “不错。”浮华回答得很是简单,不过嘴角不自觉的扬了扬。   “你是不知道!”老王开始汇报所见所闻:“老宋真的是个智伤。现在案子都不做了,专心致志学数学。”   “哦?”浮华好奇的抬起头来:“什么题有这么难?”   “我掉了一笔钱,去找智慧老人,智慧老人说我只要解出这个因式题就把钱在谁的手里告诉我。这个题目是这样的,(2xyz-3xyz)(3xyz+5xyz)+9xyz=   当时和我在一起的人有:李宋、青熙,莲白。若李宋代表的字母分别为wx,青熙为ty,莲白为hz,请问钱在谁的手里?”老王很流利的重述。   浮华想到了昨晚那条短信。   他笑笑,说:“把因式题解出来之后对应每个字母所对应的字,连在一起就好了。”   老王沉思一下,突然一拍大腿:“你的意思是,答案是——”   “宋熙白。”浮华说。   “李青莲。”老王说。   老王很挫败的看着浮华:“亲爱的可敬的方大律师!为什么我几乎每天都往你这里串门,你和我还是不在一个调调上?!”他又补了一句:“方律师,你听见没有,我!很!不!开!心!”   老王几近破音。   换来的却是浮华毫不在乎的回答:“你且去不高兴吧,不会影响到我的收入。”   老王暴怒了。   他无处可撒,指着浮华,气上心头,深呼吸一口,原本指着浮华的食指箭头一转指向玻璃门:“等我当了老板,啊!等我当了老板,你嘚瑟,你接着嘚瑟,啊,我不说话行吧我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老王…… 大家猜一猜,宋律师会对林小糖说什么呢? ☆、第四章      老王愤愤的走下楼梯,优雅的一转转到宋熙白面前,做成一个帅气的表情,将手指按在桌上的纸上:“宋律师,你要怎样感谢我这个聪明的小伙伴呀?”   宋熙白抬头看了满脸桃花的老王一眼,又传过去解题:“把你这张桃花脸收起来,你老婆看见你就没腿了。”   “你这是什么话?!”老王乖乖的收起那张桃花泛滥的脸:“我用我的这张俊颜,从方律师那里把答案套过来了。”   “哦?”熙白很是诧异。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老王一笑很倾城,露出八颗大牙:“方律师也做过这题。”   老王把解题过程详细告诉了熙白,临了了还抱怨一句:“正元怎么会有你这么呆的人?萌萌哒呀?你让我这个老总怎么见人?”   熙白很利落的扔下一句:“老总前面请加上未来二字,谢谢合作。”他又说:“我们做律师这一行,一定要谨慎,谨慎!”他推开僵硬的老王:“还要学会让路。”   临走时回眸一笑:“王律师,我相信你哦。”   老王霎时满血复活。   “浮华啊,你有林仪棠的电话吗?”宋律师才发现他好像没有人家电话。   “林仪棠?”这个名子好熟悉…未央好像提到过。   “你等一等,我问一下。”   “好,你快点啊。”熙白很是着急。他觉得自己有种迫切感,像是迫不及待想见到他。   诶,他怎么会这样?   或许是想证明他自己的实力吧。   他从来不认同一见钟情。   浮华拿出手机,按下了未央的名字。   “喂?”未央很快的接听。   “未央。”浮华轻吟出她的名字。   “浮华?”未央有些诧异,他怎么现在打电话给她?   “嗯…”浮华有一瞬间的失神:“今天中午出来一起吃饭?”浮华稍有尴尬:“工作忙的话就不必了。”   宋熙白狠狠的看了浮华一眼。   “哦…!浮华才记起来他要干什么:“林仪棠,对,林仪棠,你有她电话吗?”   “林小糖啊?”未央看了一眼对面望着窗外的林小糖:“嗯,有啊,她就在我身边。”   “把她的电话给我。”浮华说。   否则他会被熙白恨一辈子的。   “哦。”未央好像有些失望。   二人都是沉默着。   宋熙白按捺不住,夺过浮华的手机按下了挂断,嚷嚷说:“人家都不说话那就挂掉呀!杵着干什么?打电话要钱的!虽然我们是高收入群体。”   浮华接过手机,把林仪棠的电话给了他,继续写文件。   宋律师无趣的走了。   当然,未央也挺忧郁。   浮华对自己,就这么不耐烦?   不知道。或许一切都是未知。   未央也像林小糖一样,怔怔的望着窗外。   陈小姐家的卫生工作很快就完成了。   浮华靠在阳台上,无力的环视四周:“陈未央,我从来没有想过你家有这么脏。”   “还好还好。”未央从冰箱里拿出两厅可乐:“谢谢方大律师啦。”   “不必。”浮华的侧脸轮廓分明。   “我这段日子就在你家住吧。”浮华像下了一个很果断的决定。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未央很尴尬的用大笑掩饰过去:“方律师你说笑吧?”   “没有。”浮华说:“我家的房子有洁癖…我,我也受不了了。”   “嗯,就是这样。”他贴心的为自己补充说明。   方律师你是不是不会找借口?   “那要不这样吧,我们交换交换?”未央眨巴着大眼睛。   方浮华的声音有些恼怒:“陈未央,你就这么不想和我住在一起?”   “不是这样的。”未央赶紧解释:“我工作还没完成,不希望被打扰。”   “我…很打扰你吗?”浮华的眸子亮亮的,看着未央。   你们律师怎么都喜欢曲解词意?做律师的了不起吗!   “嗯…”是的。未央还是轻轻的说。   他也笑笑,艳若春阳:“未央,三年来我没有打扰过你,连我也觉得我的隔壁太安静了。所以,作为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律师,我决定从今天起偿还你。合作愉快,陈未央小姐。”   什么!她没听错吧!   一张脸涨成紫薯色,却对上身边男子的明眸皓齿,顿时卸了下来,却小声嘀咕:“方律师你太会做生意了。”   “哦?”恰巧被他听见,脚步一停,声音响起:“我从不介意多方面发展。”   门轻轻的关了。   把未央那愤愤的眼神反射回来。   你这阴险狡诈的伪君子!   未央整个人都摊在了沙发上一动不动,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每天都会有一个人以各种借口“打扰”你,她还要不要写文了?   特别……是那一篇。   张编,我延迟交稿行不行……   未央竟然悲怆的在沙发上睡着了。   或许是未央想多了,也或许是方大律师最近实在太过忙碌,这之后的日子,却分外安静。   未央总觉得缺了什么。   “呼~~”未央飞速的按下保存,终于完文啦!   这还不足以让她激动,那一篇……终于可以开始了!   “喂,林小糖啊?”未央掏出手机,她觉得还是找林小糖庆祝一下。   “喂?”那边很嘈杂的样子。   “今天我请你吃饭!”两人异口同声的说。   林小糖嚷嚷:“今天熙白请客,请了王律师和方律师作陪,对了,王律师的老婆也来了呢!长得不晓得比他好看多少倍!(此处忽略老王的口水以及小糖的白眼)嗯,我还正纳闷方律师怎么不带你过来。你就来电话咯。”   “我完文了。本来准备请你庆祝的,那算了。”未央无力的打着枕头。   “完文啦?不错不错。正好今天他们律所打赢了一个大案子,王律师接下了正元的老板,你一起过来嘛。”   “不了,我自己吃就好了。”未央准备交稿做饭。   那边林小糖却很大声的说:“什么?跟他去吃?!你完文了就找他庆祝啊?”   他……   他是谁啊?   林小糖阴谋得逞,方大律师果然有反应了:“叫她过来。”   林小糖煽风点火:“他们都约好了,这样不好吧……”   这什么跟什么啊!   电话马上易主了:“未央,这边老王他们都在,一起吃个饭吧,在律所对面的酒店,我在外面等你。”   挂了。   她能不去吗?   貌似好像显然不能。   未央还是背着包出去了,她也很期待老王的老婆是怎样和老王形成鲜明的对比的!   可是为什么浮华都没有告诉她呢?   她在浮华心里…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阳光透过高楼大厦剪出长短不一的影子,未央快步跑到了律所门口,却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   打电话给林小糖吧。   手机响起。   她记得有一句话,叫做:如果我想你的时候你也正好想我。如果我与你通话时你也正好按下我的名字——浮华,就在对面。   沉静的,一手插在裁剪合身的西服的口袋里,一手拿着电话,望着她。   一辆辆车从面前急驰而过。红灯,还不能走,可是两个人就这样彼此对视,电话没有挂,也没有人说话。   绿灯,未央缓过神来,忙跑了过去,低着头,小声说道:“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他抬头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你不是不喜欢我打扰你的吗?”   天!   未央突然抬起头来一脸白痴的看着他。谁告诉你有人请吃饭算打扰啊?!   他挑了挑眉,故作惊讶的说:“哦?这不算是吗?”   当然不算!未央点点头。   他若有所思的,突然得意的笑起来:“行了,客户意向确定,可以开始服务了。”   呃?什么叫客户意向确定?   未央还在呆呆站在门口,浮华已经进去了,他半是提醒又有些窃喜似的——当然这是未央觉得的:“还不过来你就进不来了。”   未央回神,吓得不由大声一叫——这门口怎么有这么多女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进了包厢落座,未央便开始四下搜寻所谓的老王的老婆。林小糖看了未央一眼,敲着桌子道:“陈未央小姐,方大律师就在你旁边,你贼兮兮的看什么呢?”   未央转头看了看浮华,又扫一眼老王,没道理呀!老王旁边的座位怎么是空的?   老王也察觉到未央的眼神了,沾沾自喜的说道:“方大律师,我虽然结婚了,那可是魅力不减啊!”   律师与律师之间的唇枪舌战……现在,开始!   第一轮,由老王发起攻势,方律师反击:“她看的明明是你的旁边。”再反击:“老王,你也老大不小了,注意形象!”   老王反击:“我也是有家有老婆的人!两个光棍,双十一你们约吗?”   这话扯到熙白了,熙白反驳:“老王你怕老婆还有谁不知道吗?”   “有老婆也比没老婆好!”老王死撑着。   “老王家的七十二套刑具,搓衣板,榴莲,苍蝇拍……”熙白饶有趣味的数着。   “老王经常睡地铺!”浮华补刀。   “你们这两个不道德的人啊!”老王很是气愤的点着他们的脑袋,嘟囔着说:“给我在女性同胞面前留点面子怎么了?!真是白养你们了!”   第一轮,浮华熙白完胜!   第二轮。老王小心翼翼的:“我老婆可喜欢我了!”   熙白:“是的,你可是她娶回来的。”   浮华:“还天天让你跟着她最宝贵的荷兰猪睡,美滋滋的。”   “停停停停停!”老王耸耸肩:“再说下去生活就无爱了……”   “王律师在家里岂不是毫无地位了?”未央窃笑着再次助力。   “啊啊啊哦啊啊啊哦!帅气的王律师,电话来了!”手机响起,大家一同看向老王,的手机。   老王颇有些含羞带怯的:“我老婆电话,我就来。”   屁颠颠的跑了出去。   “真不知道他老婆听到这铃声是什么表情。”宋熙白微叹。   反倒是林小糖多了几分沉稳,默默的说:“你没听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   对哦,她老婆都让自己老公跟荷兰猪睡了,还能怎样呢?   未央垂下了头,这世界怎么孕育出这么多奇葩呢?   问题是还都开得那么绚烂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老王@_@ ☆、第五章      老王很郁闷的回来了。   虽然貌似他整天都很郁闷。   他哭丧着脸,朝浮华:“我老婆回娘家了……”   “你应该跟着去啊。”浮华斟了杯葡萄酒递给他:“你不是国民好仆人的吗?”   “什么跟什么啊?”老王接过白了他一眼,帮他纠正:“是国民好男神!”   熙白窃笑,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得跟着老婆走啊,怎么还委委屈屈的坐在这里。不是你风格,一定不对头!”他信誓旦旦的说。   林小糖也掌不住笑,不停的喝水,鼓着腮帮子快要喷出来。   老王悠闲的理一理领带,身体向前微倾,睁大了眼睛:“我怕她?我为什么要跟着她走?我是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能…能奴役……”后面一句话是很小声嘟囔出来的。   “噗!”只见水柱从林小糖的嘴巴直直向老王的……脸上喷去……   老王同学处变不惊的能力还是很好的。   所以他连躲都没有躲,呆呆的坐在那里。   落汤鸡…未央今天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个词语。   头发在滴水,衣裳湿了一片,还好包间里开了空调,否则未央怀疑眼前这个人会被冻感冒。   现在正是秋天!   老王,出门在外,还是收敛着点吧,不要时不时就给广大群众展现你的笑颜,会遭雷劈的。   浮华关切的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他:“别冻着了,快穿上。”   老王仍要推辞,嘻皮笑脸的:“没事没事,开了空调的,不冷的。”   林小糖很是歉疚的样子:“王律师快穿上吧!冻了浮华不要紧的,他还有未央照顾,你…荷兰猪不会照顾人的。”   老王接过套上大大咧咧的:“谁告诉你荷兰猪不会照顾人了!我老婆就姓贺,就叫岚渚!贺岚渚,很好的名字,有问题吗?!”   荷兰猪…   贺岚渚!   难怪每天老王都跟荷兰猪睡……   未央呆呆想了很久才得出一个结论,   原来老王两口挺恩爱啊!   “想什么呢?!”老王把爪子在未央面前晃了一晃:“你老公在这呢,盯着我看真的好吗?”   未央下意识的看向浮华,他假装蹙着眉,唇角却渐渐溢出笑意。   “忍不住就别忍了!”还是林小糖直白。   “去去去!”老王不耐烦的怪叫:“你吵什么啊,这叫浪漫!”   “浪漫,嗯,浪漫。”林小糖不停的点头称是。   饭毕已是华灯初上,满眼霓虹。城市的繁华便在这时候显现。的确是很美的,可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一个人这样走着,是孤独的。   当孤独和孤独相拥,我便遇见了你。   “怎么回去?”才并肩出酒店门,浮华便问道。   未央看他穿得单薄,想了想说:“你们律所就在对面,你律所里应该有衣服吧?我走路回去好了。”   “没有。”他答。斑斓的灯光透过他俊逸的侧脸,更多了几分寂寥。   “啊?”未央脑子短路,系统重启中……   “坐我车吧。反正你住在我隔壁。车里可以开空调。”   “啊?哦。好吧。”未央稀里糊涂的,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不一会儿,当浮华的车驶至未央面前时,她才有点明白这叫什么事。   他,开车,送她,回家?!   “上车。”缓缓落下的车窗映出他的侧脸,修长的手指扣在方向盘上。还从没有做过他的车,以前大学毕业也有过这样的规划,可总是犹犹豫豫的,她离开的时候他俩已经商量着要买车了。可惜……   未央苦笑,恍惚间看见他车钥匙上的挂件,是她送的,木制的一串星星伴着丁香,还有着淡淡的香味,她记得那时还是大学,整日随着泡在图书馆里,偶然看到一句话:星汉灿烂夜未央。于是拿着书认真的对浮华说:“这里有我的名字,而且你又喜欢丁香!”   “嗯?”他没有想到她的突然袭击,唬得马上关上了书。   “写什么啊?还不让我看的!”未央与他怄气。   “没…没什么。”他支支吾吾的。   后来她特意跑到图书馆去看那本书,原来写了这样的一句话: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于是在一周之后,她就送了他这个。   很奇怪哦,他居然还留着。   那时好像听别人说过,木头是世界上最最长久的东西。   “上车。”浮华再次重复。未必站着很舒服吗?   “啊?哦。”未央发散的思绪瞬间被拉回,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缓缓发动起来,离他这么近,连彼此的呼吸都可相闻。   未央微微别过头去,似是漫不经心的问:“这个你还留着啊?”   “嗯。”他专心的开着车:“那时候有个人跟我说,木头是世界上最最长久的东西。”   亲爱的你,多想这样长长久久的和你携手走下去。   “哦……”未央的眼睛有些涩涩的,眼角一滴晶莹。   “浮华!浮华!”老王气喘吁吁的从律所里跑了出来,懊恼的直跺脚:“律所里明明有衣服啊!这人是猪脑子吗?!”   电话响起,老王立马收起一副沮丧的表情:“喂,老婆大人,随时为您服务。岳母要我过去吃饭是吗……我吃过了……哦哦回去跪榴莲是吗?可不可以不……啊啊,铁链!我还是跪榴莲算了……我可不可以过来吃饭?”   挂完电话,老王满脸沧桑,学夫子似的摇了摇头。   “你家在哪?要不要我送你?”熙白套上外套问仪棠。   “不用了,太晚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仪棠怀疑这还是她说的话吗?   熙白低头看了看表,笑着说:“还早。”他又想起什么似的:“上次你问我的那道题……这样吧,今晚江边月色很好,我拿这个还你。”   有一点开心也有一点失望哦。   毕竟他并不是方浮华,做不到许未央一生一世。他们两个?什么关系都没有。   想到哪里去了!林小糖努力摇了摇头,还是说:“不要了,那只是个玩笑啦,你不用当真。”   “我从不认为它是个玩笑。”熙白的声音意外的低了下来:“是去江边还是我送你回家?”他又不甘心的补充:“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林小糖最后还是妥协了。   什么跟什么?   明明就是他要挟!   林小糖边想边钻入被子,窗外夜色阑珊,天空漆黑如墨。   看一会书再睡觉吧,她想。   事实上哪里有心情看书?!   掏出手机,准备为国家通讯事业做些贡献。   咦?有条信息?她点开看了,陌生的号码,不会是像未央上次那样推销茶叶的吧?   她轻触屏幕,几行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绝对没有想到是他——宋熙白。   是李白的诗啊,隐约带着一股剑气,三分豪迈,三分惆怅。   不知怎的,没来由的让人心安。   晚安,好梦。   祝你,也祝我。   “张编?”未央站在阳台上,望着万家灯火,才恍然想起要把稿子交了。   “嗯?未央?!”张编很是激动她会现在打电话给自己:“是不是要交稿啦?”好像有人在悲号。   “是啊,谢谢你的关心啦,今天刚刚写完。”未央皱了皱眉,随即笑着说。   “嗯,嗯,好。”她仿佛忙不过来似的:“后续的事情我再约个日子跟你谈,现在实在太忙了,先挂了啊!”   “好的,再见。”未央静静聆听另一方传来滴滴的回音。   然而原本缓慢的声音瞬间变得急促。   有新消息?   林小糖!   未央重重的叹了口气,直接给她发去一个语音:“你先让我洗洗,不要这么急着为互联网做贡献!”   男子坚毅的眉微微蹙起,修长有力的手指拿着笔却一动不动,眼神随着那人的消失而渐渐黯淡,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定睛望向一叠叠文件,埋首奋笔疾书。   于是未央洗完澡回来,就看到了这个:   倾国倾城林小糖:陈未央!   倾国倾城林小糖:陈未央!   倾国倾城林小糖:陈未央!   ……(此处省略99+)   未央再一次删除了所有的消息记录。   旧梦未央:来了。。   倾国倾城林小糖:打字打得手都麻了!   旧梦未央:活该!!   倾国倾城林小糖:你信不信这回我直接让你手机报废。   旧梦未央:我可不可以拒绝?   倾国倾城林小糖:没办法,我的颜值太高,系统故障,无法屏蔽。   旧梦未央:您拨打的用户已穿越,信号尚未覆盖……啊,啊,系统故障,啊,啊,自动关机。   倾国倾城林小糖:还自带乌鸦音效呢?   旧梦未央:如果你是侃这些我想我得睡觉了。   倾国倾城林小糖:停!停!停!   旧梦未央:干什么?   我叫方浮华:你说呢?   旧梦未央:。。。   旧梦未央:你不介意我改成我叫宋熙白吧?   帅帅的方浮华:不介意。   宋熙白:你觉得呢?   帅帅的方浮华:吓死宝宝了!   旧梦未央:已截图,明天送给方律师^_^   倾国倾城林小糖:陈未央!!   倾国倾城林小糖:陈未央!!   (此处省略99+)   这逗比的闺蜜啊……未央如是想。   今天见到的奇葩太多了,精神都不正常了 ☆、第六章   未央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   就知道是她。   林小糖。   欲哭无泪的接电话,唉声叹气的说了声:“喂?”   “是我。”低沉的声音。   我当然知道是你啊!   未央突然睁大了眼睛,这样的声音…好像不是林小糖诶?   “……”那头见她久久没有答复,顿了顿又说:“今天早上有白米粥并小笼包,你最爱吃的,要不要吃点?”   “这算是打扰吗?”未央弱弱的问。   “当然。”他回答得轻快。   那她宁愿天天被他打扰!   未央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   真是一枚忠实的吃货啊……   不过很快她又苦笑着肯定自己!知未央心者莫若浮华,这句话是真的!尤其是她坐在他家的餐厅里对着已经空了的盘子唉声叹气时。   “吃这么多,会变胖的……”未央嘟囔。   “胖乎乎的没人要你那我要。”他递来一杯牛奶。   “咳咳…”未央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你这也…太主动了吧……   吃完开溜是她一贯的原则。以前和林小糖吃饭也是这样,自己吃完之后就开溜,但是!但是未央保证她要坑只坑关系好的人!   她经常这样,这些小毛病,他都知道的。   于是也不拦她,任她满脸得意的溜出门,露出宠溺的笑容。   “浮华你是猪吗?”老王升级成了老板,除了例行串门被美其名曰检查工作之外,嗓门也变大了。   “昨天律所里明明有衣服!你小子没脑子吗?”他继续絮絮叨叨。   “昨天送人回家。忘了。”他头也不抬。   “你啊你!”老王又气又好笑的摇摇头。“送人回家?!”他抓住重点:“哦,你是想让自己感冒了弟妹就会照顾你……”老王越想越对头,忽然没有突破了:“可是你并没有感冒呀。”   浮华抬起头来看他:“老王,你可以走了。我们做法律的千万不要这种不负责猜测。”   “我现在是老板!”他气呼呼的坐下:“老板要关心员工嘛。”   “关心员工?”浮华放下笔理了理西装:“你更要去看看老宋了,他这几天根本不在所里。”   “老宋约会去了。”老王颇为得意的挑了挑眉:“老板,老板就是老板,这么的了解他!我有老婆了,昨天弟妹也过来了,咱们所里的帅哥不只有他一个了吗?他一个单身汉多憋屈啊?去年光棍节还是你陪他过呢,今年,今年他再不把自己嫁出去还真想当单身贵族一辈子啊!”   老王顺便补了一句:“还大律师呢,都没我聪明!”   浮华哑笑:“不要弟妹弟妹的乱叫,还没结婚呢。”   老王嘟嘟嘴:“迟早的事咯!”   “是吗?”浮华偏过头不去看他,声音中夹着一丝丝生涩。   老王继续不负责任的猜测:“你们结婚了我可不可以不给红包?”   他的声音立马响起在老王话后:“婚结不结不一定,但是我总会结婚的,红包不可以不给!”   他竟然如此没有底气?   他曾经那么相信他们有一天会幸福的在一起。   “你怎么不去从商呢!”老王的话岔开了他暂时的失落:“你家基因什么种的啊?遗传给我行不行?”   “你生物成绩不好,告诉你你也听不懂。”浮华不禁随着他笑起来,心里的阴翳与不安渐渐散去,有时候有这样一个朋友真好,可以排解你的不安与忧愁。   “你怎么知道我生物成绩不好的!”老王暴跳如雷,见方律师依然安之若素的写着他的文件,突然有种优越感,这个人这么卖力的为自己卖命耶,他王枫的魅力原来这么大!满意度爆棚,于是,   涨工资!   不过他那么有钱涨了好像也不会要哦,还是给自己好了。   谁叫他是老板呢。   还是一个很有善心考虑周到的老板!   不便打扰他喽!老王悠哉游哉的继续视察工作。   话说这当了老板就是好!   老王意气风发的走上走下,自己是老板啦,身份就不一样啦!   可惜好景不长。   “王律师…”前台接待黎米小声通知他。   “嗯…干什么?”老王有些不满意这个人打扰他。   “你今天要出庭…”黎米很小声的说?   出庭?!   老王赶快切换工作模式:“不是给宋律师了吗?”   “宋律师这几天不在,他全推给你了。”   “……”   “还有多久?”争一秒是一秒啊!   “三十分钟…”   “在哪里?”   “Y区法院。”   Y区法院…老王思考了一下…   什么?!   Y区法院!   到那里最快要一小时!   老王满脸黑线:“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本来想的,可是您溜达来溜达去的,一会儿找不到您,而且您好像…”很陶醉,是啊,非常的陶醉。   “你…”老王提起公文包就飞奔。   宋熙白!我要给你扣工资!   好像未央说今天要去一个编辑部,也在Y区附近…   浮华掏出手机给老王:“你如果看到未央让她来事务所!”   老王显然在跑,边喘气边大叫:“事务所不是给你们谈恋爱的啦!”   啦字飘了很远。   直到他把电话挂掉。   未央要去Y区的一个编辑部,Y区离家很远…   而且打电话准备叫林小糖送吧,这丫说忙。怎么个忙法呢?   就是她说她在谈恋爱。   谁啊?   你有智商么?当然是宋熙白啊。   未央晕。   好吧,Y区那么远,难道她要用脚步去丈量吗?   估计她到那里人家都不认识她了…她可不能把今早刚吃的油水吐出来啊!   对了!   油水……   可以找浮华啊!   还是不要了。未央低头叹了叹气,今早才坑了他一次呢。   还有谁啊?   未央突然觉得自己的人脉圈是一片惨惨的空白。   “陈小姐,你好。”电话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未央满脸狐疑的接起:“您好,我是陈未央。”   “我是张磬。”对方很是礼貌的自报家门:“陈小姐今天要来我们编辑部,Y区好似离您家很远?”   谁告诉你的?   可是人家还等着回音呢。未央索性走到阳台坐下,拔一片绿叶在手里翻折,一面很礼貌的回复:“是的。”   “那…您在路上了吗?”对方有些怀疑。   不要怀疑啦!“没有。”   好吧,脸皮最厚莫过于她。   “……”   “那您是不重视我们本次的合作了?”对方穷追不舍。   哪里不重视,谁说她不重视了,是吧。   “张先生,并不是这样。Y区离我家很远,我很重视本次合作,所以我得保证这次合作的质量。坐公交要转几趟车,坐出租车也很麻烦,更不用说走路了。我的朋友…我的朋友不巧今天有事,所以也不能帮助我。”未央顿了顿:“所以张先生,我想我们得改天再谈了。”   “……”   对方久久没有回音。   搞定!   未央正准备挂掉,对方很突兀的传来一句:“如果陈小姐不介意,我…我亲自来接你。”   那她还要不要见浮华了……   未央急忙要拒绝,他便抢先一步说:“陈小姐的地址是…”又补一句:“为了合作需要,请陈小姐不要推却。”   ……   未央深恨自己为什么要接这个电话啊……   万分不情愿的把地址报上。   “好的,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未央仰天长叹,只不过合作完她就会不愉快了。   才和浮华建立起来的一点点感情,就要这样被破坏吗?   看了是必须找浮华了。   翻出他的电话号码,未央带着忐忑的心情戳向那个绿色的按键……   “喂,您好。”   怎么是个女声?   难道浮华变声了?   未央被自己的想法打败了。   于是小心翼翼的:“你好。”   “您找方律师是吗?”对方很贴心的问。   “是的。”未央答。   “哦哦,您好,我是正元律师事务所的前台接待黎米。方律师正在开会,现在不方便接您的电话,您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我替您转告。”   原来是在开会啊。   那就算了吧。反正他问起来就说他在开会,她打电话求助他不接~~   未央看了看时间,十点多了,收拾一下,准备出发吧。   怎么还不来……   未央望着满大街来来往往的车只能叹息再叹息。   说好的就到呢?   未央不知道这是第几个打给张磬的电话。   这是唯一的一个让她等哭了的编辑部部长。未央发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终于,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了未央身前,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一男子的侧脸,他探出头来,礼貌的微笑:“陈小姐,我们可以走了。”   从来没有觉得去Y区的路这么漫长,虽然它本来就很漫长…   虽然他很风趣。   “陈小姐,你是不是很无聊?”他问。   “还好。”事实上的确很无聊。   他耸耸肩:“可是还有一段路要走,大概二十分钟。”   “没关系。”未央已经决定要耐心等了。   “……嗯…陈小姐你有男朋友了吗?”   未央惊的抬起头,发现镜中的他嘴角微微上扬,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还…还没有。”未央支支吾吾的回答。   “哦,那我就放心了。咱们孤男寡女共处一车,不但你男朋友不开心,我女朋友也会不开心的。”他打趣,还一本正经的。   “你有女朋友了?”未央好奇的问。   “我一表人才丰神俊朗,总会有的。”他毫不吝啬的用形容词。   未央:“……”   铃声想起,他微微回了回头:“你电话。”   “哦哦。”未央心里蓦地升起不祥的预感。   果然!   说曹操曹操到的节奏啊……   “喂,浮华?”   “找我有事?”听得出他很愉快的样子。   算了,还是不要告诉他这件事了……   “没…没有。”她陈未央就不是个撒谎的料啊!   “未央。”他的声音低低的:“不要妄想欺骗一个律师。”尤其是像他这么优秀的律师。   “……”未央再次默。   浮华漫不经心的提起:“我记得你今天要去Y区的吧?”   糟糕。   方律师你的记忆力怎么这么好……   “对。”   “我还记得你没买车的对吧。”   “……”有这样揭短的么?“没钱。”   “我知道。”方大律师认不出笑了笑:“而且你也不愿意坐公交,要转车,转来转去的很麻烦…对了,出租车也不会,你不喜欢坐出租的,步行……”   步行怎么了?   “我相信你没那么傻。”他很肯定。   把所有的理由都屏蔽了……   如果我告诉你我有那么傻呢……未央如是想。   朋友是用来干嘛的?关键时刻,朋友是用来救场的!   “林小糖!对,林小糖,她送我去的。”未央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你确定吗?”浮华的语气…有些……怪怪的。   “陈、未、央!”这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声音是……   完蛋!   “她在律所里,和宋熙白在一起。”   未央:“…”   方律师,你这样拆台真的有意思吗……   “……”未央竟无言以对。   理由库衰竭…   “我只是想告诉你。”他慢条斯理的说:“老王今天也在Y区,你如果碰见他就和他一起到律所来。”   王律师?   “嗯嗯。”未央点头:“我会努力去找他的。”   她刻意咬重了努力两个字。   谁叫王律师很难找嘛。   挂了电话,未央把手机放好后却听见了这样一句:“肯定是你爸爸吧。”   未央瞬间石化。   “咳…咳!”未央惊讶的发现居然自己被自己呛到了。   半响才回过神来,默默并且不怀好意的答了一句:“是…”   浮华突然咳嗽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最近没感冒啊。难道真的那天没穿衣服有些感冒了?   车到Y区时已经十一点多了,很神奇的是他们居然在车上就把相关事项全部谈完了…   未央接过张磬递来的名片,打开车门下车,边说:“这样吧,你把合同拿下来我们签好就行了。”   “好的。”他微微一笑:“陈小姐,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张先生。”未央也朝他微笑。   怎么会不愉快呢,高效率高服务啊!   目送张磬上楼拿资料,未央提着包站在路口看他给的名片,正看得仔细,背后仿佛被人拍了几下,蓦地回头,却吓得撞在车上! ☆、第七章      这人的头怎么是公文包啊?!   黑色的公文包缓缓落下,露出一张笑得灿烂的脸。   一口大白牙…   未央原本不信人吓人吓死人但是今天她信了。   王律师…呃不,老王的脸部表情从阳光灿烂变成了多云转阴。   “弟妹啊,看见我很惊讶么?”他犹自不开心:“都不打个招呼!”   “王…王…王律师?”未央惊诧的叫出他的名字:“你干嘛拿公文包挡住脸啊?”   “我挡住脸是因为…”他慢条斯理的为未央分析:“第一我长得太帅怕被人扔鸡蛋。”   是长得太惊悚吧?   “其二,比如你啊,你的朋友林什么棠啊什么的,一见到我就喷我!肯定是嫉妒我而不能自已!”他言之凿凿。   ……   “搞的我上次去法院人家不允许我进去,都说我是卖咖啡的!”老王痛心疾首。   “那你今天来Y区干嘛?”未央待自己站定后问。   “废话!请你尊重我的职业好不好,我是律师啊!一名优秀而正义的律师啊!”   “然后呢?”未央迷迷糊糊的。   “当然是来出庭的了!”老王都要哭了,这什么智商啊?   “哦——明白了”未央这才恍然大悟。   “陈小姐?”张磬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边:“这位是……”   “王……”未央一语未了,早已被张磬打断:“我知道,您是未央的爸爸吧?您好,我是张磬。”   爸…爸爸?!   有他这么年轻的爸爸么?   打个招呼给浮华,我把你老婆嫁了啊。   现在的年轻人都太没有眼光了!   可是谁叫他这么有恶作剧的心情呢?   于是他很有礼貌的颔首:“是的,我是小央的爸爸。”   还小央呢!   未央抬头看着老王,急忙想要解释,却被张磬制止:“这样吧,就由我送你们回家吧。很高兴和陈小姐合作,再碰见叔叔,真是有缘。”   好、有、缘、啊!   未央无语望苍天。   车行了一路,到了未央家门口,张磬礼貌的与这对“父女”挥手告别。   未央闷闷不乐的走在前面,老王屁颠屁颠的跟上,告诉她又省了多少钱。   “王律师……”未央停下脚步,无语的望着他。   老王也随着她停下,神神秘秘的小声说:“你不会告诉浮华吧?”   你说呢?让浮华直接叫你岳父好了…   “当然…”   “当然不会的对吧?想弟妹你朴实善良,怎么会做这种不仁义的事呢?”   是谁不仁义在先的说?   伴随着老王一路的唠叨,在正元门口,未央终于妥协了。谁叫正元是人家的地盘?   老王火急火燎的去找宋熙白扣工资,未央则上楼找浮华。   透过玻璃窗,办公室里有人,隐隐可以看见他的侧脸,一丝不苟的看着文件,有时会侧身去和客户商谈几句。   未央看呆。   半晌,她终于很不情愿的摇了摇头,不要被人家的美色所悠忽了!   嗯,于是坐到他的位置上去,转圈圈!   我转~我转~   哎呀不行晕了。   哎?他们的距离,怎么渐渐拉近了似的?   想不通就还是不要想了为好,把它留给时间吧,让它顺其自然的去解就好了。   随手抽过一本书看,然后被自己打败了…这里难道还能找到什么言情小说?实在是太单调了,改天偷偷放一本自己的书放他书架上。   有人用手叩着桌子,很低沉的男声:“陈律师?”   “我不是律师,你找方律师吗?他正在见客户呢,你等一等吧。”未央头也不抬。   “哦?”带着点戏谑的声音,比原来高了一些:“难为你了,看关于法律的也能看得入神。陈小姐是想多方面发展吗?我可以考虑让你来律所实习。”   等等,等等……   未央一个踉跄勉强扶住桌子,好容易悠着坐正,这一身西装革履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不怀好意的笑着的可不就是浮华?   未央就着桌上的杯子吞了几口水,才敢抬头看他。此时他已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阳光透过他让他有着金黄的光,修长的手指拿着钢笔正要写字,却笑眯眯的看着她。   “这位律师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未必…我这一表人才让你一见倾心?”   浮华你也是够了。   不过好像也是这样的,当年在大学里,她追他的初衷有那么几分原因是因为他太帅了…   虽然她不是外貌协会的……未央一本正经的夺过他手中的笔,随手抽了张纸来充当道具,稍稍带着严肃的接过他的话题:“咳咳,这位客户请严肃一点。我能帮助你什么吗?”   浮华挑眉,好整以暇的笑笑,随即很正式的理了理西装,随着她一同严肃着说:“是这样,有一个人,我们在很早以前就互相认识了。我们初相识的时候,她总是对我穷追不舍,直到毕业,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我努力的想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好,以求使回报她这几年为我付出的时光,然后我们便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可是她却莫名其妙的离开了我。我等了她三年。这三年里我迟迟没有结婚,当我准备年复一年的等下去时,才发现她原来就在我的隔壁。这位律师,我现在想起诉她,我为了她拒绝了无数女性,想我一表人才却白白浪费了这三年,她为什么躲在隔壁不愿意见我,为什么当初那样决绝的离开?而今她回来了,她又是否知道我的心意呢?按照我国法律,她该判何罪?”   未央知道他是在说自己,也是,他那样优秀,那样好,大学三年的穷追不舍她却还是无法明白他的心意,她开始有些挫败,三年时间若不能打动一个人,那恐怕就是他真的不喜欢自己。大学毕业的他越来越优秀,没有父母的关系依旧可以进得了正元,她渐渐开始自卑,或许她真的配不上他,或许他只不过是为了回报她那三年。或许时间一到,他就会毫不留情的把她逐出家门,她或许真的承受不了,于是选择逃避。   三年来,她也曾离开过这个城市,这个城市有他,她便莫名的感到惧怕。她回了家,和父母住了一段时间,妈妈却告诉她,只有直面挫折才能开始新的明天。妈妈说,你追了他三年,也要用三年的时间去忘记他。她想想也对,如果天天见到他还能忘记他,那自己便可以考虑新的开始。如若不能,它便只能再次选择逃避,永远的远离他。   未央给了自己三年。   她开始躲着他,以写作为生,又找回了昔日旧友林仪棠,若是友情能够加速淡忘,那自然是极好的。   可是未央发现她不能,却隐隐约约发现他在找她,他,在等她。   对往事的回忆,有种昔日的疮疤又重新被掀起。伤痕累累的心再次直面光明,有着浅浅的钝痛,然而更多的是惊喜。   “依我看,”第这个声音不属于浮华和未央,惹得他们两同时抬起了头,打破了梗在中间长久的沉默。   宋熙白迫不及待的打开门走进来,接着是林小糖,老王。   一群听墙角的人啊!   宋律师却仍然一脸正人君子的模样,道貌岸然的说:“依我看来,其他什么都不要回答了。”   “不要回答了!”林小糖老王帮着呐喊助威。   “别吓起哄,让我说完好不好?”宋熙白往回瞪了一眼。   两个人偃旗息鼓:“你说你说。”   “那么,我对于这个案子最终的判决就是——”他特意拉长了声调。   “不要拉了你肺受不了!”老王白了他一眼。   “关键时刻别拆台!小心我喷你。”林小糖小声威胁。   “咳咳,是这样的。以前的过往不咎,明智的人要珍惜当下…”   “别整那些废话,简单粗暴一点!”老王实在是忍不住了,抢过宋熙白的话头:“你们啊,分开了三年,现在扯平了,这个案子很好判,我的话最公正,也不罗嗦,这样,扫去你们内心的隔阂,弟妹你也要放得开一点,方律师这里都已经不要不要的了,你这么羞羞涩涩干什么?两个人多多靠近,重新开始!宋熙白你净整那些废的!小心我扣你工资!”   浮华和未央显然还没有缓过劲来……   话说他们怎么进来的?   浮华乱…   未央乱…   林小糖耸了耸肩:“看吧,叫你们晚点出来,他俩跟傻狍子似的。”   怎么交上了这一帮朋友啊!浮华内心的阴影面积蹭蹭蹭的往上涨…计划全乱!   半晌,他俩方才缓过神来,相视一笑。   “方浮华先生,你同意这个判决吗?”熙白两手撑着一边桌子。   “我同意。”良久,终于他说出这一句。   “陈未央小姐,你同意这个判决吗?”   “我同意。”未央似乎是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从此不再是一个人了,从此有你了。   老王大掌一拍:“搞定!”   “什么时候下班?林小糖都跟着宋律师走了。”未央取过一本杂志坐在浮华办公室的沙发上,看着勤奋工作的方律师,不觉叹了口气。   “老王还没走呢。”浮华抬起头来,望向对面办公室。   “你等王律师做什么?他说了他要拼命加班的。”未央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笑着说。   “什么时候加班变成他的专利了?”浮华扣上外套扣子,半靠在椅子上,笑眯着眼,却又故作正经。   “王同学的事例给了我一个教训。”未央语重心长的说。   “什么?”浮华来了兴趣,索性把文件收起来,拿把椅子坐在她旁边,夺过她手里的咖啡,笑吟吟的问。   “他告诉我,如果你自己的任务都没完成,就不要去看别人的热闹!”未央憋着笑说完:“否则面临着加班的危险。”   浮华也忍着笑听她说完。两个人却不怀好意的望向对面的办公室,老王正好起来喝了口水,眼瞧着这二人含着笑意看着他,好笑虽好笑,却还是瞪着眼对着空气比划比划,愤愤的回去看文件了。   半晌,他又不甘心的站起来,对着玻璃哈了一片白气,大手写了个奋斗,后面加了几个叹号,却还是乖乖的坐回去了。   事务所大多都已熄灯,浮华和未央也打算走了。忽然有人敲门进来,原是事务所的前台接待黎米。   “方律师准备下班了吗?”她问。   浮华看了一眼未央,轻轻点头。随后又问:“王律师还不走吗?”   “王律师明天要出庭,此刻正在整理文件,应该快了。”   “等等。”未央玩心大起,向浮华:“有纸吗?”浮华随手抽了张A4纸递给她。她抽过笔筒里的一支笔,神神秘秘的在纸上写了两行字折好交给黎米:“麻烦递给王律师。”然后侧着头对浮华:“方大律师,可以走了,快点下班吧!”   “浮华颔首,复对黎米:“你也下班吧,王律师在所里。他关门就是。”黎米点头出去了。   “你到底写了什么给老王?”浮华插入车钥匙。   车缓缓的发动,行驶在夜色里。城市的灯火交映,伴着未央轻轻上扬的唇角:“没什么。孙先生的两句话。”   “孙先生?”浮华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哪个孙先生?”   未央扮了个鬼脸从包里掏出手机:“你明天去问王律师不就好了?”   浮华无奈的笑笑,又问:“三年你一直在我隔壁?”   未央小心的用余光看着他,他依旧在笑,眉头微微皱着,看起来就像是平凡不过的聊天,可是霓虹灯的光芒勾勒出他俊逸的侧颜,本是秋日的夜,车里明明很暖,未央却觉得他很孤单,很寂寥。   那些她不在的日子,他是不是一个人,沐浴着城市的繁华,却一个人看着街头携手的情侣,默默的孤单?   好想好想,用自己来温暖你。   于是语调变得轻快了些:“没有啦,我追你追了三年,方律师一贯的冷静都不表态,未免也太挫我的士气了吧?其实那天走了之后我回了家,我妈就说,未央,你追了那个人三年,也需要三年来忘记他。我细细想想觉得也是,于是又回来了,正好碰见林小糖,她帮我租了个房子,就这样咯。”   浮华专心的开着车,未央见他没反应,只好再添了一句:“我在你隔壁晃荡了三年,整整三年我都在写小说…”她不怀好意的笑:“原来我未成名卿未嫁,可能具是不如人…”   “什么时候语文学得这样好?”他的声音如春日的暖阳般和煦:“卿未嫁?我一表人才哪里要嫁了?明明是等那个人送上门!”说毕,自己却笑出了声。   “对了,房子是租的?”浮华又问。   “早就是我的了!”未央得意而自豪:“好歹我也写了三年小说不是?况且林小糖这几年书写得也不错,总凑得齐吧?”   他默默点头。   “还有哦,王律师说你不要不要的…不要什么啊?”   当然是不要…   浮华下意识的想到了自己的……脸   好吧还是不要告诉她了……   未央看他没有答复,隐隐又明白了些,不觉别过头看着窗户发笑,手机开了静音,却是林小糖在狂轰滥炸,看这路灯一盏盏的消失不见,突然觉得岁月缓缓流过心头荡悠悠。   她忽然想起一年前的自己,这个时候一个人在阳台上码字,忽然觉得天下之大自己真的好孤独,于是忍不住对他倾诉:“说实话方先生你害了我三年啊!我记得有一次大晚上的一个人码字,那时候是冬天,外头下着大雪,手根本动不了。那个时候林小糖去了外地,一个人抱着被子写小说,刚刚起笔好不容易写完一本还被退稿了……每天只能吃方便面又要躲着你……那是我一生中最苦的日子啊啊…”   如此轻快的语气,未央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明明那段日子如此艰难,不停的吃药,不停的感冒,刚刚起步却备受打击。   可是明明不停的要给妈妈打电话,却总是在要按下通话键的时候…看到隔壁阳台的灯光。   他在做什么?看文件?整理卷宗?还是……与别人一起……   每一次想到这里,未央就一次次的逼迫自己不能放弃!忘了他,只不过三年。   于是继续不停感冒不停吃药不停的敲打着键盘。   不是不想放弃,只是她逼迫自己。   三年,才不过三年。   可她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个勇气和毅力。   于是打电话给妈妈。   妈妈说,忘记一个人就一定要把他交给时间。你若是忘不了他,就让时间告诉你的心。   直到那一次遇见他。   是在电梯里,同学群里一向不说话的他突然从一片吵闹中横梗而入,就那么一句,   陈未央在哪里。   她不知道该不该回复他,手指与屏幕打着架,到家才发现原来他们刚刚就在一个电梯里。   或许这就是有缘无分吧。   该离开了,她想。   一点点温暖蔓延上了她的手背,她猝不及防,下意识的按下了手机。   她猛然低下头,却看见他的手不知何时已渐渐与她十指相扣。   车内温暖得让人沉醉。   他专心的单手开着车,车速不快,霓虹如流水般从她眼前流过。   独有的暖意攀上她的心,似乎要融化她这么多年的心酸与失意。   十指相扣。   未央下意识的想要挣开,他却扣得更紧了。   未央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以及自己心跳的声音。   怀揣着不安…忐忑…还有…莫名的欣喜?   独独属于他特有的气息,此刻盈满她的身心。   他的声音缓慢而有力,似乎是做着某种承诺,如同大提琴般充满着让人着迷的力量。   “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从此你不会孤独。   你还有我,你冷的时候我可以拥你入怀。   你还有我,你无助时我送你一个肩膀。   你还有我,你漂泊时我可以给你一个港湾。   从此以后,你有我了。   从此以后,我们互相依偎,我们彼此拥有   稍涩的声音充满了整个车厢,明明是十一月的天气,怎么这样的温暖呢?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祝大家新年快乐!阖家幸福万事如意~预告下一章会……你懂得,牵了手之后会干嘛…依瓦们邪恶狡诈的方律师~2016,我会争取把浮华更完,笙箫也会再进一步~也希望大家和和美美,身体健康!还有,那个孙先生…瓦给个提示好伐?【文】 你猜对是哪句话了么? ☆、第八章   车依旧行驶着,路过一个个十字路口,进入地下车库。   未央打开车门准备下车,手却仍被他紧紧拉着。   微微有些羞赧,侧过头故作正经的对他说:“到家了,要下车。”   他俊眉一挑,也偏过头看着她。四目相对,方律师的眼神太有杀伤力,未央连忙垂下了头。   “不敢看我?我哪有这么恐怖?”他的声音充满了整个车厢,唬得未央攥紧了身下的座椅垫。   “哪…哪有?”虽然如此,未央在气势上还是不能输!她倔强的抬起头,恶狠狠的注视着他。   这算得上恶狠狠么…   诶,浮华的脸怎么越来越大了……   腰似乎被人紧紧的环住,一股独有的气息霎时布满全身,手抓得愈发的紧了,迟迟不肯放开。   他的唇温凉,置身于暖风中那么久,却仍然带着几分凉意。就像三年时间匆匆过去,他也依旧在不悔的等着她。或许她可能不会再回来。   他在她的唇上辗转,未央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呼吸时潮湿的气息,覆在脸上一片。   气息不知何时已变得紊乱,发间慢慢沁出一层密密的细汗,他的吻细细的,如蝴蝶翩然,停驻片刻便离开。如此辗转,猝不及防之际,他已撬开她的贝齿,舌与舌的交触,轻盈婉转低回。   等到他的舌完全从她的口中退去,未央发现车内的气氛是在太暧昧,她坐在他的膝上,他环住她的腰。他的头搁在她的颈窝,衣裳微微有些凌乱,他的西服却是一贯的笔挺。   他打开了车门,将她抱起放在了地上,将车锁好顺便理了理西服,仍旧拉着她走向电梯。   整个电梯只有他们二人,她挣脱开他的手,低低道:“你欺负我。”   “我欺负你?”他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你早该给我了。”   ……   未央再次恶狠狠的盯着他。   “陈小姐,你欠我的已经还了,莫非…你喜欢上我了?”他再次挑眉:“在下得考虑一下…毕竟……”他又做出一副迟疑的模样:“…好吧,虽然我身边美女一大堆,但是…我可以给你…特殊优惠…”   你当卖东西啊还特殊优惠…   “什么优惠?”未央还是忍不住问。   “嗯…我可以……让你免费试用一辈子。”   未央觉得自己是幻听了…   随即觉得她被骗了。   “那我不要。”她高傲的拒绝。   “为什么?”   理由一,“像你们这样的打折促销一般没好货!”   她有亲身经历的!   方律师的脸黑了一半。   理由二,“你都…那样了…还试用…”   方律师的脸全黑。   曾经有一天晚上寝室里的几个人无聊的开所谓的辩论会,辩题无非就是,女人是内在美重要还是外在美重要啊,以后是要买房还是买车啊……   浮华如果碰到还算比较高大上的辩题还偶尔参与参与,如果实在无聊就蒙上被子睡觉。   可是高大上的辩题基本很少有。   所以他基本上睡眠很好。   往往高大上的辩题他们都辩得不久,往往那些杂七杂八的整个通宵都聊不够。   当然其中方同学参与是个重要原因。   分分钟秒杀的节奏啊。   于是有一次一个同学就说了:“能把方浮华说倒的,就只有陈未央一个人了!”   看来果真如此。   无言,笑看她噙着几分得意,无奈的摇摇头。   未央失眠了。   整整一个晚上。   她很惊讶的发现她把浮华那句话录下来发给林小糖了。   于是她丫就嚷嚷了一个晚上。   没关系,未央可以关手机嘛!   问题是关了手机也睡不着。   为什么?   因为一闭眼就是方浮华。   未央用枕头蒙住了自己的头,喃喃:“不行!看来得找个工作……不行!看来我得回去看看妈妈!”   要不她会失眠的……   她不是已经失眠了吗……   于是起来写文,刚打开文档却又忆起车内的那一幕…   拿出手机,迫不及待的打给妈妈,虽然知道大晚上扰她清梦不是什么好事。   “额娘……”原谅她们两个一直这么不正常。   从前妈妈看唐朝的宫廷剧,逼着她喊她母后,后来清宫剧大火,自然也变成了额娘…   “唔…张婆婆?明天我不去打麻将,有一部清宫剧刚出的,挺好看的。”   “额娘!”未央又大声叫了一声。   “啊啊啊!”妈在狼嚎。   好半天反应过来,才犹自镇定:“未央啊,大半夜的搞穿越是怎么的?”   “最近不是清宫剧大火嘛?”   “……”妈显然无语了。   半晌,她才懒懒的:“丫头半夜打电话绝对没好事!”   知我者莫若老妈!   未央真想扑上去亲她一口。   “妈,最近我要回来住一阵子,麻烦给个通行证。”未央打趣。   “唔?”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是不是失恋啦?”言语中带着一丝八卦。   “……”未央默。   “看样子一定是了。”妈有些同情:“丫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   未央脸一黑。   妈继续做心理工作:“其实啊,咱家楼下一小伙挺好的,人长得不错,脾气又好,妈介绍给你?”   “其实你那个同学也不怎么样嘛。不就是律师会赚钱嘛,咱找个好的气死他!”妈又想了想:“虽然人家长得挺帅,但是脸又不能当饭吃是吧?”   未央的脸上布满黑线。   “央?不要太伤心了,来来来来妈的怀里,这回妈不收钱好伐?”   连好伐都出来了……   未央哭笑不得。   于是解释:“不是人家不要我了……妈,我就是跑回来避会。”   “哎哎哎打住!不要在我面前秀恩爱!”妈气得跺脚:“搞定了小幸福很正常的嘛,秀恩爱遭雷劈的好伐?”   ……   “身边来了位上海的大妈是伐?”   “聪明撒……”   乡音呢……好伐好伐好伐撒……   蹦次哒次…   未央的脸全黑了…   最后抛下一句话:“妈你准备好怀抱和吃的,我明天就飞回来…”   妈默…   未央爽爽哒挂了电话。   又想起某人害她丢了初吻……小脸一红,蒙住头睡了起来。   方律师你如此不要不要的,她只能逃了~   晨光熹微,未央就早早起来收拾东西,顺便更了一章,那是万年的老坑了,如今更的时候却发现带着久违的熟悉。   关了电脑,收拾好行李箱,走到阳台看着车辆稀稀疏疏的驶过宽阔笔直的马路,渐渐消失在远方。   远处,蒙着一层皎白的轻纱,天空霞光万丈,一丝鲜红正蓄势待发,正欲随时喷薄而出。   未央极目远眺,这座城市的确染上了秋的气息,轻轻一嗅,鼻尖浸满凉意。   这座伴着她喜乐欢笑离合的城市,这个让她在最美好的时光里倾心的人。或许冥冥之中注定,他们,终会再一次于茫茫人海中相遇。   如果再一次遇见,那么或许不是因为缘份。   她愿意,尝试着拾起那一颗昔年的真心,去慢慢的走近他,一如往年。   她知道前方或许是再一次的别离,又或是一生一世长相依,但是,她遵从现在内心的选择。   她想她需要一些时间,去看清自己的心。   三年前她回到那个城市,因为那个人,妈妈说,要用三年去忘记他。   三年后她要再次回去,她想知道她要不要拼尽一切去爱他。   因为她已经被自己的自以为是伤了一次,很重,很重。   未央望向隔壁阳台,一切如旧,案头永远是堆积如山的卷宗,她隐隐看见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字。   微叹,拉过行李箱,抬步轻轻合上了门。   “陈小样你丫人间蒸发了是吧?”林小糖在Q上大叫。   未央望向窗外,一行行碧色迅速飞过,如今她正坐着来时的火车,奔向故乡。   旧梦未央:没   倾国倾城林小糖:那你去哪里了?!   倾国倾城林小糖:感情受伤害潜逃了?   旧梦未央:没,就是回家看看。   旧梦未央:别多想。   倾国倾城林小糖:哦哦!记得带那个最最最好吃的酱板鸭!唔……还有臭豆腐!   未央嘴角抽了抽,什么癖好!   旧梦未央:你不买得到吗?   倾国倾城林小糖:就允许你怀念家乡不允许我思念家乡的味道了是吧?   旧梦未央:如果我忘了呢   倾国倾城林小糖:怎么你跟那个姓宋的一样磨磨蹭蹭的?放心,林小糖闹钟马上开启。   还闹钟呢……   未央嘴角弯了弯。   倾国倾城林小糖:嗯,姓宋的喊我吃饭了,拜~   旧梦未央:拜~   未央收好手机,抬眸一看四周皆是陌生的面孔。原来人来人往,岁月变迁,一晃三年。   “方律师今天貌似不开心啊?”老王悠闲的推门而入,挑一挑几乎看不出来的眉。   “嗯?”浮华蓦地抬起头,下意识的把手里的东西塞到抽屉里。   “哟嗬!藏着什么了?难不成在外头招惹了桃花债?还是有姑娘给你写情书?”老王不依不饶。   “别乱说!”浮华难得正色的强调。   “得得得。我知道你这一辈子是被弟妹降了。”老王环视四周:“弟妹呢?没黏着你啊?”   一口一个弟妹,搞得他是他哥哥样的。   不过这些年老王对他的照顾不少,在他心里真的亲如手足。   “走了。”浮华淡淡的说。   “走了?!”老王吓得把水泼了一地:“你学坏了啊!你你你!”他一口气说了好几个你字:“人姑娘挺好的啊,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亏你还是律师!”   ……浮华默。   老王气呼呼的准备走,突然被浮华叫住:“昨天她给你写什么了?”   老王老脸一板:“现在想起人家了?我说你……”   浮华打断他的絮絮叨叨:“她说什么了?”   老王扔给他一张纸,白了他一眼:“气人的技术果然和你不差!”说完负手走了出去。   浮华缓缓打开,十二个如蚂蚁爬的字显现在眼前。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他微微笑了起来,俊逸的侧脸由着金色勾勒出一番眉目如画,薄唇轻轻勾起,眼角眉梢皆染上了笑意,如同春日里稀薄却又无比温暖的阳光,暖暖的,直欲射入人的心里去。   回头偷看的老王看呆。   他仰起头回首是一轮灿烂的骄阳,远处的山峦绵延到远方,繁华喧嚣的闹市,人来人往。   他小心翼翼的从内口袋拿出一张纸,透过阳光那字却扭扭捏捏不似那般好看,却莫名的温暖熟悉。   他又拿出另一张纸,交叠在一起,端思良久,叠起放在了抽屉深处,送一屉阳光缓缓关上。   六字交集,原来如此心有灵犀。   革命尚未成功,看来胜利在望,他还仍需努力才是。   未央深刻了解到有一个词语叫处变不惊。   托着行李推开门,就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妈妈在阳台和一群阿姨打麻将。   李阿姨:“啊呀!恭喜恭喜,放炮!”   妈:“哦。手气是不好哦。”说罢掏出钱给她。   张阿姨:“啊呀,自摸自摸哦!”   妈淡定的掏钱。   不下数十圈。   未央不知道妈到底掏了多少钱。   李阿姨起身要去喝水才看见了未央:“诶,小央回来啦?”   “哦。那不打了吧。”妈淡定的说。   “不打了不打了!”张姨从位子上跳起来,兴冲冲的说:“小央,真是蛮巧诶,我儿子也快回来了,你有男朋友了没?要不我给你们撮合撮合?”   未央默……   “不过也没有关系。”张姨傲娇的撅起了嘴:“我儿子很多人追的啦!他在城里编辑部工作的。”   妈嘴角抽了抽。   “那这样哦,你如果有兴趣就找我哦,我可以给你特殊待遇的哦!”   未央忽然想到了电梯里的那个一本正经对她说可以免费试用终身的人。   张姨见未央不表态,摇着头带着其他几位阿姨走了。   “丫头这是备受打击失恋了?”妈乐滋滋的问。   未央放下行李一头栽到沙发上,嘟囔着抱着抱枕:“躲避通缉来了。”   妈沏杯茶靠近坐下:“你犯法啦?”   …   “哦!”妈秒懂:“是男方太热情。人不是个律师吗?这么不冷静?”   …   未央夺过妈手里的茶三两口下肚:“三年时间到了,我好歹得给你个交代吧?”   “嗯?”   “他等了我三年。”   “洁身自好的等了你三年?”   “貌似。”   “那现在呢?”   “什么现在?”   “在谈恋爱?”妈很八卦的问。   “唔…”未央迟疑着:“他给了我终身试用期。”   妈:“…”   街道上人来人往,浮华坐老王的车从法院回律所。   老王开着开着突然问:“你最近怎么了?今天这案子以你的能力没理由耗这么久啊?”   “嗯?”浮华漫不经心的答着:“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   “方同学,认真一点好吗?”老王到达崩溃边缘,求他的心理阴影面积……   幸好他已经习惯了…   “嗯?”浮华随意的拿起身侧的文件,修长的手指滑过洁白平整的纸面:“我是认真的。”   老王:“…”   “你给我的感觉和当年你入正元一年多的时候一样。”半晌,老王郁郁的抛出这句话。   刚入正元一年多?   浮华的手指一滞,那是未央走后不久,内心如死灰,只是麻木的工作。早前也不太适应,总会时不时的走神。可是后来…浮华冷笑,后来时间交给了他该如何去适应。   “我想我知道原因了。”浮华一面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在通讯录中找到了那个名字。   “喂?”   “你好林小姐,我是正元的方律师。”   林小糖一惊,环在手里的杯子差点扔出去,对面的宋熙白微微勾唇,趁她没注意才强忍着蹙了蹙眉,故作严肃的样子。   林小糖无辜的白了一眼:“嗯嗯方律师你好!有事吗?”   “未央家的具体位置。”浮华淡淡的:“发信息给我。”不忘加一句:“谢谢。”   这人!老王暗暗为女性同胞鸣不平,除了师妹,对所有女人都是淡淡的,恪守礼数。   说到这个,老王忽然想起来,今晚上华凌的一帮律师请吃饭,就在湘蕊楼。   华凌在S城的律所里也算数一数二,而且里头的律师也在政法线上小有名气。华凌以女律师居多,S城的女律师基本集中于此,然而正元依然能稳居榜首,自然少不了浮华的功劳。   最近和华凌合作,案子结束,自然请吃饭也是应该的,对方指名要方律师去,都说要好好犒劳犒劳。   正好帮弟妹试试浮华!老王暗暗打好了算盘。   “浮华呀,今晚华凌请吃饭,你可一定要去!”老王瞥了他一眼,向他报告。   “唔?”浮华蹙了蹙眉,旋即看向手机,林仪棠已经把地址发了过来。   “不去了。”简短明了。   “秦律师指名要你去的!华凌的地位你也知道,总不能驳人家的面子吧?”老王一个劲儿劝,可不能放弃这好机会。   “秦律师?”浮华努力想了想,好像在两个月前合作过:“还有谁?”   “还有?”老王歪着头:“赵律师钱律师孙律师李律师周律师……”   “怎么没有王律师呢?”   “还没说到她呢。”   “还有呢?”   老王瘪着嘴:“反正就是很多很多啦!”   “冯陈诸卫蒋沈韩杨,我知道你不常看《百家姓》。”浮华□□裸的拆穿他。   老王差点一头撞在方向盘上。   “反正我今天押也要把你和宋熙白那小子押过去。”老王幽怨的小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   “答应我件事我就去。”浮华轻轻勾唇,不怀好意的笑。   “…说吧,什么事?”   “我要请假,唔…大概五天的样子。”五天把她带回来应该够了…   “什么?!”老王惊得一跳,一声闷哼撞到了车顶:“唔…一定是我听错了!” ☆、第九章      “没有。”   “可是…可是你们走了正元怎么办?”老王急了,干脆搬出正元当由头。   “正元未必只有我和宋熙白么?”浮华俯身靠近他,拍了拍他的肩:“老板能力强大,天降大任与斯人,岂是我等可以比拟一二?”   去去去!连老板都叫出来了,果然是不要不要的…   “不用这么大庭广众秀恩爱吧!”老王到达崩溃边缘。   “嗯?这叫秀恩爱?”浮华摇摇头:“革命尚未成功。”   “你请假我就扣工资。”   “可以。”   “回来做双倍工作没工资。”   “可以。”   “为老板我端茶送水!”   “可以。”   “你你你…你请假回来要去华凌工作一年无工资!”   “可以。”   “一年无休息!”   浮华幽幽的靠近他:“你信不信我不回来了?”   阴险狡诈假君子衣冠禽兽腹黑男!   简直就是斯文败类!   老王在背后骂了浮华千万遍。   最后,耷拉着脑袋彻底摊在方向盘上,眼神直勾勾的:“我批了…就五天。你这个禽兽败类快给我下车!”   浮华轻轻一笑,将手机放进口袋,打开车门下车。   老王觑着站在车外一身西装革履提着公文包的英挺男子,果然,方律师的腹黑他不能懂!   “斯文败类!”老王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看来姓宋的必须要抓回来了,整天在外头谈恋爱如今要好好培养培养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了。   作为一个老板!老板!老王深感无力。   “方律师,好久不见!”浮华刚落座,对面的秦律师就殷切的打招呼。   切!老王暗骂。表里不一,秦律师的手腕他也不是头一次见识,不过她腹黑,浮华比她更黑。今个儿浮华算是掉女人堆里了,也好也好,他乐得看戏。   “秦律师,好久不见。”浮华礼貌的回复。   “方律师依旧是一个人啊?我可是期望着方律师身边能出现新的面孔呢。”秦律师挑眉。   浮华握着红酒的手指微微一颤,红若宝石的酒液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他仿佛记得未央在大一的时候也有一件这样酒红色的长裙,那是刚认识不久,他记得她喜欢坐在湖边的大石头上看书,风吹起她的长发带着夏日素茉莉的香气。   那件衣服她毕业后就很少穿了,或许是旧了,或许她认为颜色是在太过艳丽。   这是怎么了?浮华苦笑着轻轻摇头,三年漫漫岁月都捱过来了,这会突然好想好想见她一面。   或许是因为快要寻到,却那么害怕着再次失去。   他实在承受不起。   每次总是喜欢回到原来他们的出租屋里,喜欢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一盆盆早已无人打理的花儿,花儿争相的开着,尽态极妍,独自吮吸着阳光和雨露。那时他脑海里总会想到她,想到她看见花儿长得如此好该有多么的开心。他很喜欢看她笑,她笑的时候嘴巴弯弯的,眼角眉梢都流露出笑意,就想和煦温暖的阳光,可以射入人的心里。   她渐渐不那么爱笑了,不知道为什么,也无心打理那些花了,任由它们开了又败,枯萎至死,她开始沉默,喜欢一个人蜷在沙发的一角。   只是那时太忙,忙到近乎忽略了她。   也就是那时,她才会选择悄悄的离开吧。   她是以为他不在乎她,她是以为他对她只不过是回报与收留。   昔日旧事浮现,如同三年前的阳光透过泛黄的书页,一眨眼仿佛早已过去了很久很久,光阴似箭,岁月逢花,又似乎只发生在昨天。   望着对面仍等着答复的秦律师,浮华偏过头微微一笑,她所想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对她们从来都有一种淡薄和疏离,这就是底线,他恪守礼节,她们都知趣的不会让这最后的界线暴露无遗。方律师可望却不可及,所以只能仰望或是努力。   其实彼此心知肚明。   “秦律师,”浮华启唇,“这是我的私事。”他的眼底蕴着一层暖意:“不过我想那个人不久就会出现的。”   秦律师一直保持着的笑意霎时僵了僵,颇不自在的说道:“我倒是想要看看哪位这么有福气。能嫁给方律师,自然是极优秀的了。要不怎么配得上方律师一表人才呢?”她紧紧抿唇,唇红得似乎要沁出血来:“方律师一口一个秦律师真是见外了。此刻不是在工作,我叫秦澜,方律师不弃可以直呼,不知方律师怎么称呼?”   秦澜莫名觉得好笑,和方律师接触不是一次两次,次次皆因工作,律师律师的称呼,连彼此名字都不知道。   “方浮华。”浮华起身伸出手对秦澜:“秦律师见外,是我的疏忽。”   秦澜微微有些怔住,眼看他对她伸出手来,却是保持这一贯的笑意,权当是公事对么?   她也礼貌的起身回应,手与手的交握只不过几秒,他便撤回了手复又微笑着坐下。   四周男女律师皆有着认同的心情,秦律师与方律师果真天造地设一对,同是政法线上的精英,名声大噪。且方律师向来未曾如此主动,莫非是动了心?   一旁的吴律师打入内部问老王。   老王塞了他一杯酒,灌酒下肚,手指微微摇了摇,告诉他想多了想多了。   浮华是弟妹的,任她秦澜如何如何也抢不走!   至少这一点他是可以确定的。   倒是旁边那个女律师提了一句:“方律师和秦律师都是政法线上的精英,正元和华凌也是本城数一数二的律所,我看秦律师和方律师果真挺般配!”   几道眼光齐刷刷的望向她。   赞同的为多。   老王都要喷茶了,看样子是华凌新来不久的律师,这人之前是干婚介的吧?   浮华很诧异的看向她,他和秦澜什么交集?就握了个手,就配在一起了?这人的逻辑他不敢想象。   除了他们,似乎在场所有人都很认同。   答应老王过来就是个错误!   那女律师忽然注意到方大律师也看着她,不觉脸刷的抹上一抹虾红。   浮华索性不去看她,眸底清波一漾,又回到了从前,恪守礼数,从不逾越半分。   他抬眸望向秦澜,沉着且冷静,被暖黄的灯光一映更显目似明星。西装丝毫不乱,无论从哪个角度气定神闲的坐在这里的男子都是那么的完美无缺。   修长的手指扣在桌上,黑色西装扣折着四周的一切,灼灼的光华。他终打破这许久的沉寂,如流星划过夜空拖着长长的尾翼:“这位律师可真会说笑,不过今日只是庆贺正元华凌合作成功,如此调节气氛,莫不是华凌刻意安排的吧?依我看效果不错,不过希望下次贵所不要拿我的私事开玩笑。”   这无疑是给了华凌一个台阶下,毕竟这么公然的在这种场合提起未免有所逾越,他权当是个玩笑,他与秦澜没有任何可能。   秦澜的脸色显然有些泛白,夹着些许挫败与失落。半晌才赔笑着说:“小文刚来华凌不懂事,方律师见笑了。”她没来由的一叹:“方律师果然是方律师!”褪去眼中的失落,又恢复了从前那个铁腕秦澜:“今天是庆祝正元与我们华凌合作成功,我们华凌期待与正元的下一次合作。”   到了老板出现的时刻了!老王忙端起酒杯露出胜利的笑容:“互惠互利,合作双赢!”   霓虹万里,川流不息的车辆与匆匆走过的人群,十一月初,指尖绕着丝丝的寒意。   老王本来有些许醉意,被寒风一吹霎时清醒了许多,打一个哆嗦马上紧了紧衣服。   “我走路回去吧,离我家没多远。”浮华搭把手扶住老王。   “你明天不来事务所了?”   “不了。”   “……”   老王挣开他的手钻进车里:“只有五天啊!逾期我跟你没完!”   “没完!”浮华笑着对他招了招手。   老王瞪了他一眼,开车离去,消失在繁杂的霓虹中。   浮华抬腕看了看表,时间还早。漫步在步行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以及湮没在夜色中的远方,似梦似幻,却是一场虚无。   心底突然空落落的,不觉加快了步子,橱窗里一件显眼的长裙轻而易举的摄住了他的眼,馥郁温醇的酒红,带着记忆中朦胧的光晕,素茉莉的香气萦绕不绝恍若那一年的初夏。   “先生给谁卖衣服?妹妹吗?”服务员小姐热情的递过帐单。她实在想不出谁会爱如此灼艳的颜色。   被问的俊逸男子恍恍有些出神,半晌才温和的一笑,带着几分坚定几分温暖:“不是。是很珍惜一个人。”他浅声重复:“非常珍惜的。”   售货员小姐愣了愣,随即接过他递来的单子,将打包好了的长裙递给他,一如既往的保持微笑:“先生欢迎下次光临!”   快步走在熙熙攘攘的步行街上,只觉得手里的袋子沉甸甸的,带着莫名的满足。原本冷清的霓虹散发着润朗的光彩,带着融融的暖黄,一如温暖的怀抱。   “今天又输了多少?”未央擦着碟子问洗碗的妈。   “小钱小钱。”妈不在意的回答:“你说吧,自摸两毛钱一把,这不是买菜都买不到的嘛。”   难怪给钱那么豪爽。   “爸呢?没回啊?”   “出去溜达了,M城,可好玩了。可惜他只中了一张,况且我也没心思出去走。”   “中的?”   “嗯,前天超市搞活动,什么答题吧,你爸那所谓渊博的学识成功拿了第一。”   人家好歹也是退休的高中语文教师。   话说未央能考上那个大学多半是语文的功劳,当然,也是未央爸的功劳。   星子已稀,半夜时分。未央独自坐在床上,对着一个铺着一层灰的箱子。   打开,一件酒红的长裙静静的躺在里面,岁月的流逝并没有使它退去鲜艳的色彩,沉淀着迷离旖旎的梦。   那最美的青春年岁。   未央小心翼翼的将裙子在身上比了比,放了这么久,该拿出来了。   窗外,星辰熠熠,皓月皎皎。   “宋熙白,你喜欢我什么?”林小糖歪着头望向身侧的男子。男子一身风衣,修长的手指随意的兜在口袋里,风采卓然,引得路人频频回顾。   “喜欢你什么?”熙白很诧异自己的女朋友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又二又白痴。   “嗯?比如说喜欢我的文章?喜欢我的内涵?喜欢我的……”某人很自大的自夸,实在编不下去,于是肯定的说:“反正肯定是我的哪一项你喜欢!”   “唔…”熙白很无语,喜欢人还需要理由?   “…我懂了,你不喜欢我。”林小糖眼中暗了暗。   “我是不喜欢你。”男子忽然停下脚步,在正处于无限崩溃的女子额上轻轻一吻:“我不喜欢你,我爱你。喜欢和爱不一样的。喜欢可以只是一下,爱,要用一辈子。”   可以没有浮华的我用一辈子还你那么温暖,但是我可以对你说,我爱你,一辈子。   林小糖依旧呆呆的,面对着眼前带着一丝狡黠的俊美男子,忽然恍然大悟:“哦!纳兰说称意即相宜,看了我哪里你都喜欢喽!”   这回换熙白默…   沿着江边的石子路走着,林小糖忽然又问:“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她又想了想,觉得不对:“不,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什么时候?是她撞翻了他的文件她不好意思的说着拗口而不地道的英语?是她问他拿什么还他时期待的眼神?是她喷他一脸时的小小调皮?是她说她喜欢青莲那样绝尘的男子?   不知何时,脑海里倏忽便会闪过一个她的影子,一颦一笑,嗔痴怨恼……   宋律师很坦诚:“不知道。”   林小糖有些怏怏的,半晌才嘟哝的说:“你们律师不是谈恋爱的好料子!”   熙白无言的随着她走着,的确不是,律师不会花言巧语,却最真诚和专一。   他们认定的人,是一辈子的守候。   “未央?起床了!”妈拿着锅铲大喊。   某人慢慢的从被窝里心虚的爬出来。   溜到卫生间洗漱好,从柜子里拣了件鹅黄,对着镜中的人,一头长发束成马尾,犹豫又犹豫,终是小心的拿起那件酒红的长裙,穿在了身上。   十一月的天气,漫着丝丝凉意,未央紧了紧外套,忽然发现这样的天气早已不适合这一件衣服,不觉暗叹,脱下换了件宽松的灰毛衣并长裤。   “我出去买菜了。”妈提着菜篮子预备出门,不忘提醒:“别出去,我没带钥匙。”   “喔。”未央窝在沙发上,答道。   风穿过窗户吹进来,窗外萧瑟凄寒,也是,新闻说最近会有寒流,近几日降温降得很快。   树叶簌簌作响,呼喇喇掉了一地。未央起身去关了窗户,小区里影影绰绰没有几个人,很安静,连车辆也少了不少。   忽然觉得这么冷天出去买菜是妈对她浓浓的爱……   “叮咚…”门铃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久违的安静。   未央好奇的透过猫眼往外看,似是不相信的怔住,迟疑着打开了门。   屋外虽凄清寒冷,但是他仿佛便是一团炽热的光芒,燃烧去所有的落寞与愁苦,走过万里云水迢迢,来到她的身边。   男子风衣半敞,身姿硕长而挺拔,眉间隐隐含着几分正气。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唇边一贯温暖柔和的笑意深了些许,温文尔雅,似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眉目似画,风采卓然。   他半笑着指着自己,一面随意的轻轻靠在门框上,似乎正享受的看着呆呆傻傻不知所措的某人,薄唇轻启,含着三月春风拂过带来的暖意,仿佛音逸与唇,便是一片春暖花开,蝶舞翩然。   “陈小姐,你的快递。”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5.21呀~潜水好久的某央决定出来冒个泡-虽然没有鲜花和掌声。 5.21,一生只爱一个人。 浮华未央如是,愿你我如是。 ☆、第十章   “你怎么来了?”未央趴在沙发上盯着某人看。   方大律师有点不自在了,微微别过头去:“我…我不是特意过来的。”   “喔…”未央有点小失望,取过一个果脯吃了,又把罐子递给他:“那你来干嘛了?”   “取回我的一样东西,顺便过来谈个案子。”   “什么案子?”   “关于经济纠纷的,某人欠债不还,所以我过来帮当事人讨债。”   唔……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你的什么东西啊?”未央穷追不舍的追问。   “嗯…”浮华猝不及防的回眸大量着她,半晌才带着笑意开口:“一只小猫,比较懒,喜欢趴在沙发上晒太阳。晚上很晚不睡,而且比较敏感。”   这是只多奇葩的宠物啊?!未央嘴角抽了抽:“果然是你的宠物,就是跟别的阿猫阿狗不一样。”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笑意,抿唇想了想,也肯定的说:“的确不一样。”   “然而好不容易出了一天太阳你还窝在家里。”浮华微微蹙眉,一身再普通不过黑色的风衣在阳光下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愈发显得男子风采卓然。   未央边走边打着呵欠,鄙视的看着身边的男子,默默的离他远了些,这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起,反差太大,强烈的打击了她为数不多的尊严!   浮华忍着笑,坦然的面对路人赞叹的目光。不得不说方律师今天实在太帅,未央甚至有些小得意,这样的男神居然是她的前男友。   “方律师!”   “陈小姐!”   两种不同的声音喊出了两个不同的名字。   “韩律师,好久不见。”   “张主编,你来Y城了?”   两人微微诧异的对视一眼,向两个方向走去。   “能在这里遇见方律师,实在是缘份。”清亮的声音出自对面一身正装的女律师。   “韩律师碰巧也在Y城。”浮华淡淡的。   “嗯,处理一个案子,方律师也在不是?”韩律师挑眉:“方律师在政法界也算名声大噪,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倒是很好奇是什么案子值得方律师不远千里赶来。”   “律师的本职就是为群众提供法律援助,使冤有可申,恶有所惩。案子大小并不影响。”浮华依旧保持着礼让与疏离。   韩律师笑了笑,说:“我也是刚刚从法院回来。好久没跟方律师见面了,不知今中午可否赏脸由我作东聚一聚?”   浮华望了一眼未央,她背对着他,与另一个人交谈甚欢的样子。   “不了,我不打算在Y城久留,尽快处理好工作就回去。”他微微欠身:“多谢韩律师的好意了。”   韩律师失神的笑笑:“无妨,那就改日再聚。”面对眼前这个高大笔挺的男子,她不由身子向前倾了倾,抬眸却见他唇角冷然,虽是一直笑着,却有淡薄与漠然。   接触过他的每一个女人都是这样,她不敢想像他会对谁温柔。正义的形象,温文的气质,很难想象有人不会对他着迷。记得有一天一个当事人半打趣的对她说,就算一丁点儿小事也要去正元,哪怕花再多的钱,就为看一眼方律师也是好的。   这不失为一个很好的笑话,但是的确是个事实。可惜方浮华貌似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他身边的女人那么多,真不敢想象为了什么居然一个也不动心。   片刻的怔仲她抱歉的笑笑,别过头不去看他的目光:“那的确是遗憾了。”   “陈小姐怎么会在Y城?”张磬也表示很好奇。   未央其实对这个主编的印象蛮好的,挺幽默风趣的人,不失温文与热情。   “嗯,我老家在Y城。”   “是吗?”他很惊喜的样子:“我老家也在Y城,不曾想你我竟然是同乡!”   “呵呵。”未央尴尬的笑了笑。   他今天穿得随意,灰色风衣里一件格子羊毛衫,手随意的叉在胸前,偏着头笑。   “张主编杂志社不那么忙了?未央也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他闲聊。   “我不过充其量是个甩手掌柜罢了。”他轻笑:“我可是跟我的总监说好了,如果我走了这么几天杂志社乱成一锅粥,我可要开除她的!”   未央听到这里不免笑出了声,还不忘调侃调侃他:“做你的总监可够苦的,工资不高老板还这么刁钻。”   “哪有!”他笑着为自己辩白:“我开的工资可高了!”他笑吟吟的举起两根手指:“后缀可是两位数呢!”“再说了,有我这么养眼的老板,也算值了。”   “这么说你是靠颜值吃饭的喽?”   “当然,在这个刷颜值的时代,我这张脸算是应运而生!”   未央捂着嘴,打量着面前这个立在风里的男子,笑笑说道:“看见你我想到一个词。”   “什么?”   “斯文败类。”   “……陈小姐,我不高兴了。”他故作不高兴的学小女生撅起嘴:“和你合作很不愉快!”   “抱歉,打扰。”身后醇厚的男声响起,不用说未央也知道是谁。   莫明的好笑。   再抬眸那人早已故作正经的伸出手:“方律师,久仰久仰。”   浮华也笑着伸出手与他交握:“张主编你好。”   “你们认识?”   “颇有渊源。”浮华笑笑,注视着他:“前不久在法庭上见过。”   那时候貌似他们杂志社是被告…他成功的打赢了那场官司…   “的确。”他笑得有些无奈:“方律师果然是法律界一线人物。”   “不敢当,法律向来是公正的,不会偏向于任何一方。”他看着张磬。两个俊美男子在阳光下的侧颜气宇轩昂,未央忽然颤了颤,怎么两个精英男人都被她遇见了…   “呵呵。”张磬尴尬的和着:“法律并不是那么不近乎人情。若是都像方律师一样冷冰冰的,也就过于严苛乏味了。”   “我并不赞成张先生对我职业的评价。”他扬了扬嘴角,一身灰色风衣硬是穿出了一种摄人的气质,他两手随意叉在口袋里,内敛却又风华不减:“如果我没有记错张先生从事主编工作。我知道传媒方面必须要有敏锐的洞察力,但是对不起,张先生失误了。律师是为广大群众提供法律援助,而不是一味的死守着法律不放。白纸黑字无情,人却有情。”   张磬低头看了看腕上的表,笑道:“与方律师交谈甚欢。奈何时间问题,改日回到S城定要好好与方律师聊聊才是。”他温柔的看一眼未央:“我们杂志社最近需要几位文编,我非常喜欢陈小姐你的文章,如果你有意向我们改日再联系。这次遇见陈小姐,十分荣幸,非常开心,下次再见!”   “我也感到很开心。”未央浅笑着颔首:“下次再见,张先生。”   “打算什么时候回S城?”浮华边走边问。   “过几天吧。”   “过几天是几天?”他停下步子低头认真的看着她。   未央觉得脸上烫烫的:“这么急干什么?”   他拉过她轻轻抵着她的头发,双手半环住她,带着几分不满与戏谑:“我怕我的东西被抢走了。”   唔…耳朵湿湿的…   虽然未央知道这种时候貌似不能说话,但是她还是抑制不住好奇悄悄的问:“你的东西和我什么时候回去有什么关系呀?”   “嗯…”浮华认命的长叹:“买定你的智商就是个错误。”   怎么又扯到她的智商了…   不是说律师说话逻辑感很强的吗,那眼前这只怎么没有?   难道是律师界的奇葩?   但是最后未央还是随他回去了。   带着大包小包还有妈妈的依依惜别…   其实就是临行前风大她揩了几滴泪…   是坐飞机回去的,未央忍不住问:“为什么不坐火车?”火车节省多了。   “嗯?”他别过头来看她:“这关系到我的工作,你智商不高,还是不要知道了。”   什么跟什么嘛!未央赌气去看手机。这人真是无耻得坦坦荡荡的!   “不愧是方大律师!”老王推门而入,很惊讶某人会安然自若的坐在办公桌上看文件,随后叹道。   “嗯?”浮华抬起头来看他,放下手中的文件,笑着说:“老板,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你不来我可真是度日如年。”。老王在他面前坐下,跷起二郎腿:“想当年我也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角色,如今却是书生落魄一副穷酸模样!”   “哦?”浮华饶有趣味的打量着他:“可我看你现在很嚣张,那是一点儿也不落魄。”二郎腿跷得那是一个高!   “唔…”老王识趣的放下腿:“你回来了我一秒变身了嘛!”   “你还真当你是变形金刚呐?”   “变形金刚是东西,我不是东西!你打的什么比喻!”   推门而入的前台接待黎米马上止住了步子…   等等,等等,他好像说错什么了…   看一眼阴谋得逞的方律师和吓着的前台接待小姐……   老王默默的出去了…   “你有没有给我带吃的?”林小糖隔空来个电话。   “啊…”   “你…忘了?”语气很压抑。   未央居然闻到了硝烟味儿…   “嗯?臭豆腐酱板鸭不允许带上飞机的…”   “你坐飞机?!”吓得未央差点儿把手机扔掉。   “浮华自己买的机票,他说如果晚点回来他…呃…他骂我智商低。”未央纠结了好久才总结出来。   对面林小糖乱…   这两件事有必然的逻辑关系吗?   显然没有。   “说到底你还是没帮我带…”林小糖嘟囔:“你这个重色轻友的人呐…”   重色轻友?她哪有?未央轻笑:“重色轻友的不止一个吧?”   隐隐可以听得见宋熙白掌不住快要笑出来的声音。   抬眸一看,难得的晴空万里。   时间总像离弦的箭,一回首彷若走了太远太远。似水流年,每日的码字任务伴随着生活的两点一线,浮华很久没有来找过她,未央觉得好似又回到了一年之前,与之而来的,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   平安夜这天很应景的下了小雪。未央哆哆嗦嗦的把字码完,就听见了林小糖专属铃声。   无奈的接起电话:“平安夜怎么过?”   一贯的规矩是码字到深夜然后在十二点准时比字数……   “今晚咱们放弃传统啦!”   “放弃?”未央抬腕看表,六点多,天色渐暗。索性关了电脑躺在沙发上继续和她说话:“去年我们都是单身汪,今年摆脱单身了就这么着急秀恩爱?”   “哪有?!”她带着点点恼怒,很戏谑的声音:“今年请方律师和你一起聚个餐,呐,在我家,你可不许不来。”   “很冷的…”未央表示很无奈。   “你想,有烤鸡烤鸭在召唤着你,这点冷算什么?”   “我擦根火柴就好了。”   “你还真当你年轻?卖火柴的老女孩?”她笑着打趣:“快点啦,七点准时开始吃饭。”   “知道了。”未央起身换衣出门。   知道他会来。   果然。   客厅里放着一颗很大的圣诞树,点缀着花花绿绿的彩灯。暖融融的橙黄色的光,人影闪动。   “来了?”他从厨房出来,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   “嗯,嗯…圣诞快乐。”不知道说什么,一段时间不见,他瘦了许多,她也只好礼貌的寒暄。   “圣诞在明天呐。”他笑笑,毫无征兆的走进,打量她许久,方才莞尔,低声说:“瘦了许多,今天定让你吃回来。”   未央起初还不怎么相信,但是现在…   这…这…   太!好!吃!了!   律师原来做饭也很在行呐!   “cheer!”觥筹交错,紫红色的酒液伴着酒杯碰撞而溢出。   未央喝得眼前朦胧,不知躺在谁的臂弯里,林小糖也醉了,外面雪好像越来越大,烛光摇曳,大大的圣诞树上彩灯闪烁,心底温暖,三年,三年都没有过过这样的圣诞了啊!   哪一个圣诞,不是与林小糖,在十二点的时候,孤单一笑,然后各自关灯睡觉,独品天下寂寞?   于从前的未央,圣诞不过一个节日,下着雪的,西方的节日。   朦朦胧胧的醉意上头,不知谁扣住了她的手,将欲入唇的杯子放下。   怀抱好温暖,未央使劲蹭了蹭,只觉得那人环得愈发紧了,好暖,好暖,从前…都不是这样的…是蜷缩在被子里,用自己来暖自己……   料峭的寒风吹散了些许酒意,未央半醒之间发现早已不是在林小糖家里,努力揉了揉眼睛,身侧一袭大衣挺立着的男子,可不就是浮华?   他扶着她上了车,平安夜里街上四处灯红酒绿,冒着小雪驶在笔直的大街上,看着身旁心无旁骛专心开车的人,一时间五味杂陈。   “你为什么没有爱上其他人?”   微微沙哑的声音响彻在车厢。   浮华猛的一顿,别过头去看她,她低着头,长长的头发让他看不清她的眼睛,只觉得她快要将头低到膝上。   心疼。   恐怕…若是在平常,她定然不会这样问的吧?人都说酒后吐真情,她是不是想了很久很久?   “我等了那么多年,选择了就不会放手。”   低低的声音,却是最小心翼翼的肯定。   昨夜下了一夜的大雪,今日初霁,一缕阳光透过窗棂。   未央睁开惺忪的睡眼,翻个身仍想睡去,嗯?好像硌到了什么东西……   床头静静放着一个大红色的纸袋。   打开,蓦地眼眶一湿。   是他。   浮华很讶异一个棕色的纸袋出现在桌上。   “嗬?你们年轻人真时尚!”老王马上定位住了纸袋:“圣诞节还帮忙定外卖?”   浮华没好气的笑:“礼物。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那么奇葩?”   “不敢不敢,奇葩这个词我不适用。我只是哀叹我老婆怎么没这兴趣爱好。”   不该跟他扯。   浮华暗暗懊恼:“今天九点有一个会议,你还有空闲扯。”   “现在才…”老王低头看表:“八点五十三!”   “你说呢?”浮华笑吟吟的抬头看他。   “…以后买闹钟决不买你这个牌子。”   “我目前没有兴趣发展副业。你还是不要想了。”   “你!”   “八点五十五。”   “我记住你了!”老王咬牙切齿。   “你记住我一辈子都无妨。”   目送老王出去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一盒巧克力与向日葵种子。附带贺卡一张。   浮华:   愿有一天能与你种着向日葵拉着手边磕瓜子边吃巧克力边老去。   未央:)   12.25   方律师满脸黑线的打电话给某人。   “圣诞礼物收到了吗?”   “嗯…”   “是不是很高大上?”   “陈小姐。”浮华忍着笑意翻着袋子:“不得不说,你的思维方式真的…很……”浮华尽力让自己的话语变得温婉点。叱咤风云的大律师现如今只能边说边顿。   “大恩不言谢。”未央潇洒的一笑。   “今天晚上到我家来。”   “干…干什么?送给礼物至于这样感谢我?”   “我是想,”浮华强忍下笑意一边打开电脑:“看看你的脸皮有没有变厚…”   “我好心好意送你祝福你这样打击人呐?”未央嚷嚷。   “嗯?我知道你写了这么久小说为什么没有成为畅销作家了。”   “为什么?”   “就凭你这小纸条,就可以看出来你书的质量。”   未央彻底恼了,律师怎么这么毒舌?还是面前这个是律师中的奇葩?   这不就是她怕他看不懂《诗经》于是给他最通俗的解释吗?   未央郁闷的挂了电话。   低头手机“叮”的一下,他的信息。   现在来事务所,我有事找你。   “嗬哟弟妹?常客常客!”老王打着响亮的口哨招呼来者。   “王律师好。”未央微笑着打招呼。   “不敢不敢,最近你们姐妹花包了我们事务所呐。”   嗄?包了事务所?   “不要欺负她。”男子温润低沉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只修长的手扣在老王铁灰色的西服上,阴恻恻的开口:“与其说她,不如去找老宋。”   老王撩开他的手踱步离开:“得得得,老宋又逃跑了,下回得把他办公室门锁了。”   有个这样的老板,这样的员工,正元能位列S城律师事务所榜首,也是一个奇迹了吧。   “你找我就是让我来看你写文件的吗?”未央喝下第三杯咖啡,抬腕看表,三点来的,现在已经五点多了。   哀怨的看着眼前端正挺拔的男子。   电话响起,未央起身出去。   “喂,陈未央小姐吗?”一个清亮的女声。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我们杂志社看了你的简历,明天你有空来面试吗?”   嗯?无心插柳柳成荫?   未央默默瞥一眼里面伏案工作的方某人。   于是嗓音提高了八度:“嗯,我有空来面试,方便告诉一下具体时间吗?”   “明天上午十点,秋桐杂志社。到时候前台会有人告诉你具体事项的。”   “好的,谢谢。”   “谁打电话?”   果然。未央满脸黑线。   “方先生,”未央煞有介事的踱步到浮华身边,清了清嗓子:“从此以后,我将摆脱随叫随到的奴隶社会,进入光明的和谐社会。”差点开始引吭高歌唱《社会主义好》了。   哪里有奴隶?不就是早上让她吃个饭然后在律所等着等到中午吃个饭在等到下午一起吃晚饭回家嘛。他不就是怕她跑掉等下又难得抓回来。话说她逃跑技术一流到是真的。   “哪有?”浮华悠悠的怀疑:“我猜测你历史是体育老师教的。”   “乱讲!不要总是怪体育老师好不好?我历史是数学老师教的!”   难怪,“陈小姐,很抱歉的告诉你,奴隶社会之后,是漫漫的封建社会。”   呃…好像,好像是这样说的。   尧舜禹,夏商周…春秋战国乱悠悠…南北两朝是对头…681,凿运河……   诶?怎么越理越不对了…   未央郁闷的抬起头:“给我一本历史书!”   浮华递给她手机。   “居然还有密码!”未央很懊恼。   “你名字的笔画和你的生日。”   蓦的抬头,却见他一样注视着自己,深情款款。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今天七一,央子出来冒个泡~ 今天我的城市下雨了,雨丝奏着低沉的和弦。雨天很适合写信,思绪往往可以飘到很远很远。很抱歉没有及时更新,但是,留一分念想,或许更美吧。最近事情很多,还有点小颓废,下一次冒泡不知道要过多久了,不过无论如何,多谢你们的支持,央子一定会好好地写下去,毫不吝啬的给予我最好的祝福 祝 远方的你们安康! ☆、第十一章      换上一身黑白职业装,拿着包冲到楼下叩了叩紧闭的车窗,未央俯下身竖起剪刀手:“这位司机?”   “今天穿得这么正式让我认不出你。”浮华微笑着扣起西装。   “拜托,也要养家糊口的好不好。”   “那倒不必担心,我给你的福利够你享用一辈子。”   未央呆呆的听完,木讷的问:“你的意思是…让我把你卖了?”她勾唇轻笑饱含戏谑:“算啦,方律师你不值钱的。”   这时候就不要与她多费口舌。“上车,去晚了人家就不要你了。”他笑着打趣。   总觉得他怪怪的…未央钻进车厢里坐稳,一边抬腕看了看时间。   S城十一月的天气,温温凉凉的,街上路旁种满了银杏,风一吹,金灿灿的叶子便蹁跹如蝶,落了人一身。她恍惚看见红绿灯两面站着两个男女,凄凄索索,背影萧条。   忽而抬首看着前面正在关心路况的英挺男子,呼吸可闻,只觉得彼此心安,油然而生一股暖意。   “到了。”浮华蹙眉看向身边的人。   她居然睡着了!   “唔……”未央揉揉惺忪的睡眼:“喔?到了?”   浮华没好气的笑,侧过身子看着她:“坐我的车你都能睡着?”   这话怎么说?未央揉了揉头发正义凛然的嚷嚷:“法律里哪一条说了坐你的车不能睡着了?”   浮华挑眉,哑然失笑,声音低沉:“以前我们律所的女同事坐的车,从来没有睡着过。你坐着坐着睡着了,岂不浪费在下一表人才?”   未央哼哼唧唧的向他投去两道鄙视的眼神。   方律师的自恋是不可取的,同学们不要学习。   “我同你一起进去吧。”   “又不是你面试。”   “怕你一不小心又给跑了,我抓不回来怎么办。”   “您好,这里是秋桐杂志社。”前台小姐微笑着打招呼。   “你好,我是陈未央,主编约了我今天来面试。”   “嗯。”前台小姐保持着笑意:“那这位先生呢?也是来面试吗?”那她可就有福利了。   未央忍住笑白了身后蹙眉的男子一眼:“不是。他是我跟班。”   浮华突然猛的咳嗽了一下。   “呃…”前台小姐显然无语了:“主编在办公室等您,您这边请。”   “陈小姐,是这样的,我曾看过你的作品,非常不错,所以我非常希望你能加入我们秋桐杂志社,我们给出的工资不低,你若满意明天便可以来上班了。”主编亲切的笑。   浮华拿过未央手里的合同,细细看过后附到她耳畔:“陈小姐,不是我打击你,我一个案子就是你几年的工资。”   未央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浮华收起玩味的姿态:“主编,是这样的,我想未央的资历要比普通编辑高得多,你开的工资是对于普通编辑而言,方才您也说过,未央的作品的确不错,所以我单方认为工资较低。”   “那你认为多少合适?这是个再合理不过的工资。”   “不仅仅只有你们一家杂志社,主编。”明明方大律师笑得很温柔,未央却觉得十分的邪恶。   果然是阴险狡诈腹黑男!   未央在考虑以后如果嫁给了他会怎么样…   “好!久闻方律师大名,果然不同凡响。为了陈小姐,我也算是忍痛了。”   未央低头看工资,然后瞠目结舌的看着浮华。   呆呆的和他一起走了出去。   猛的被人拉住,然后抬头望着他有些恼怒:“你是不是想撞树?”   呃?   未央抬头一看,好一棵参天巍峨的大树!   于是傻傻的看着浮华的嘴巴,很不可置信的慨叹:“你们律师靠一张嘴说遍天下。已经那么高的工资了你居然还可以说动她加薪?!可惜,要是我当年学法律该多好…”   浮华仔细看着她的眼睛,满满的羡慕与钦佩。   于是揽住她,俯身低头在她唇上一吻,将她的头抵在他的颈间:“其实律师的嘴巴不仅仅在说话辩论方面很擅长的。”   方先生你真是多方面发展呐。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你占我便宜。”未央蹭着头埋在他颈窝里。   “哪有?”他低低的笑着:“我哪有。是你自己十分崇拜我的…嘴巴。”他想了想又说:“再说了,顾客有需求,本商品是可以试用的嘛。”   “我忽然想到一句话形容你。”未央抬起头来玩味的看着他。   他半拥着她,问:“哪一句?”   “得了便宜还卖乖。”   方律师满脸黑线。   现在不反击他还当律师干嘛?   “你也有一句话。”   “什么?”未央强忍着笑。   “狗嘴吐不出象牙。”   未央干脆笑倒在他怀里,低低的说:“就算是一只哈巴狗你也不能嫌弃了。”   马上听见他十分嫌弃的声音:“还是只流着口水的哈巴狗…”他作势拍了拍她:“可难得养活。”   未央默…   未央在杂志社工作很是顺利,大多数同事也很友好,浮华倒是怏怏不乐,未央要工作,方大律师也就不能随叫随到了。   “早知道不给你加那么多工资了。”有一天他来接未央的原话。   她和浮华…好似越来越好了呢。   近几天S城越来越冷,未央顽强的早起,换好衣服准备上班。   无一例外,方大律师的车总是准时的停在楼下。   “浮华,”未央钻进了车里打了个寒噤。   “嗯?”浮华缓缓发动汽车。   “你为什么冬天特别帅?”   浮华抽了抽嘴角。   然后,一如既往的平静:“我一直都很帅。”   “未央,这个专栏的稿子写好了没有?”皎皎在催。   崔皎皎,秋桐杂志社编辑之一,皎皎算是未央新同事里玩得比较好的一个。   “嗯,写完了,等一会发给你。”   皎皎忽然神秘一笑,双手撑在未央的椅背上,低声说:“今儿早晨,我在楼下看见你从一辆BMW上下来,而且身后那个男的,啧啧啧,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衣冠楚楚,你哥哥?”   对于某人的八卦未央早已不是第一天领教了。   于是侧过身子笑盈盈的对着她:“你、猜。”   她噘着嘴,只也玩笑道:“保不齐你爸爸。”   “噗!”未央差点喷茶,这是什么逻辑?   “我大学校友你信吗?”未央摊牌。   “不信!”她眼里写着大大的四个字:你骗我啊!“大学校友会送你上班吗?!要不正在追你要么是前男友想再续旧情!”   她继而苦口婆心的劝:“未央啊,现在找个能共度余生的人不容易,该珍惜就珍惜!”   未央隐去被她的话挑起的情绪,依旧用随意的语气:“不信拉倒。”装作不在意的回头去工作。   他的意思,她隐约的明白,只是……还可以回头吗?   她如此的希望。   却依然有些怀疑。   毕竟三年时光匆匆流逝,旧时光有如沁了阳光泛黄的纸页,太薄,太美,美到只能珍藏。   “瀛瀛,这是新一期栏目的稿子,你看还有没有修改意见。”   “我想我们并没有那么熟悉,陈未央。”叶瀛淡漠的接过,冷冷道:“我会看的,你可以去工作了。”   “谢谢。”   未央也搞不懂叶瀛对她为什么是这样的态度,总要找个时间和她好好谈谈,毕竟没有解不开的结。   迎着傍晚的斜晖,我们的方大律师很自在潇洒的走入杂志社,微笑着对前台小姐:“你好,我来接未央下班。”   未央霎时感觉,一道道目光如刀一般射到了她的身上。   “你怎么来了…”面对办公桌前的方某人,未央很小声地问道。   “我在下面等你好久了你都没下来,于是我就上来了。”方某人一副君子坦荡荡。   道貌岸然什么的,方某人很好的向我们演示了。   于是,很快她发现,她和叶瀛…好像永远不可能和好了……   城市的夜景极美,像是繁华盛极霓虹如水。江畔有一条林荫小道,有不少出来散步的人。像老年夫妻,相携相伴了这些年,在岁月的洪流中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到最后,是生命相守的平静与淡然。   波光粼粼,月色下长长短短的两道剪影,其中一道瑟缩着抱怨:“这么冷还要出来散步…浮华你看法律看得走火入魔神经不正常啦?”   “……”他无语的揽过她入怀,低低的声音让人觉得心安。   他的怀抱很暖,暖到令人沉醉。若是时间静止在此刻,就这样靠一辈子,也是岁月静好了吧?   今晚月亮很圆,整座城市都沐浴在月光里,未央忽然觉得眼睛有点发涩,三年,时光偷走了他们三年。   “未央,你知不知道,三年来我每一次想你,我都会抬头看看月亮。我想,月光下一定会有你的身影,哪怕很远很远。”   “我不是没有想过恨你。”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如同大提琴孤独的奏,一个人,孤独的看着繁华散场。   “可是,最后我发现,我还是恨不起。”   带你出来,只是想多点时间和你在一起,否则你在我隔壁,看起来却遥不可及。   “喂,弟妹啊!”一个奇怪的声音在嚷。   “王律师?”未央艰难的听出了老王的声音。   “诶!你怎么知道是我啊?难道是本男神太有名了吗?”老王难掩激动。   未央忽然想起以前老师教的一句话:关爱老年人是一种美德。   于是,她违背着内心:“是的王律师。”   又问:“有什么事情吗?”   “有有有!”老王一改轻松的语调,听起来沉重而又悲伤:“弟妹你快点来事务所吧,浮华出事了!”   未央心里蓦的一沉。 作者有话要说:  七月份最后一天冒泡,有始有终,有始有终… 后面慢慢开始虐了…月满了总会缺(ps我是来找打的。。。) ☆、第十二章      飞快的赶到了事务所,却看见老王悠闲的坐在浮华的办公椅上,不见浮华踪影。   “啊呀弟妹你来啦?”老王一个蹦从椅上挑起,快活的打了个响指。   “浮华呢?他还好吗?他在哪里?”   “啊呀你别急。”老王慢悠悠的递她一杯咖啡:“坐,有我在你的方大律师不会被偷走的!平常有美女来我都帮你挡着呢。”   他答非所问,未央只举目四顾,他不知何处。   忽然想起,当年她一声不吭的决绝离开,他的焦灼与急切,不亚于她,或许,更胜于她吧。   漫漫三年,她都不知道他是如何度过。   到底她欠他。   “王律师!”   “浮华和老宋在会议室和华凌的人谈着呢,你确定你要去?”   未央霎时感觉自己被骗了。   “老板怎么有闲情逸致恶作剧?”未央幽幽的问。   “拜托!”老王复又坐下:“我有老婆了好不好,和一堆女律师混在一起我老婆会骂我的!再说了,弟妹你打过怪兽吗?终极BOSS要最后出场的好不好?”   ……未央脑海里霎时浮现出老王穿着恐龙服张牙舞爪的样子。   那画面太美。   “喂喂喂!”老王叹:“你跟那个方某人真是一个样子,动不动就走神。”   “喔喔…对不起…”未央不好意思的笑。   老王无奈的摇摇头,从浮华的抽屉里拿出一沓纸给她,愤愤不平:“我说弟妹啊,你们有感觉就不要拖拖沓沓的,一来我看着着急二来影响我赚钱啊!”   他鄙视的说:“方浮华这个败类明明对你有意思又不说。婆婆妈妈的,我都看不下去了。”   未央好奇的接过,有她给他的贺卡,有她给他的留言,还有…   还有几张纸,   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她的名字。   浮华的字迹很好看的,刚劲有力潇洒清峋。内敛的气质,却足以体现此人风华。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些字迹略厚重,有一些率意自如。   原来,她的名字伴随着他的心情。   原来在他心里,他们一直都在一起。   “王律师……”未央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老王。   “爱情来了,就好好接受吧。勇敢一点,不要再徘徊不前了。”   “另外,不要叫我王律师,叫我男神。”   “你怎么来了?”他显得有些诧异,嘴角却不自觉的扬起。   随他进来的还有熙白和两位女律师。   “哦…”未央低下头一指老王:“男神叫我来的…”   “噗!老王你又在祸害民众!”熙白忍不出笑了出来。   浮华也屏住笑意,只看着她。   老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面子简直丢大了。   “这位小姐是…倒是面生,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律师启唇。   “哦。这是陈未央,是我的……”他忽然满目阳光的看着她,她只觉面上烫得慌,忙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只听得他缓缓开口,沉稳郑重的声音缭绕在她的周围。   “我的女朋友,陈未央。”   两位女律师明显有些失神。   半晌才缓过神来,走上前来笑对未央:“你好陈小姐,我是华凌的律师,秦澜。”   “你好,华凌律师,韩琰。”   未央笑着迎上她们的手,与她们握手她们却是抓得很紧,恨不得指甲嵌到她肉里,面上依旧有着得体的笑,未央吃痛,不经意抬头却看见浮华凝视着她们紧握的手,眉心微蹙。   S城入了二月下了好几场大雪。临近大年,杂志社放了假,未央和小糖也打算卷着铺盖回家。   整理衣服之余接到了某人的电话。   而且他们两个是一起打过来的,未央和小糖严重的怀疑他们有串通的嫌疑。   “你在干嘛?”   “哦。快过年了我收拾收拾回家了。”   “你往年都回家吗?”   这是什么问题?“当然啊。”   “你…不要去见见…”他犹豫着,说到一半方改了口:“那好,回来给我打电话。”   “哦。”   林小糖也正好结束。”   “他让我回来给他打电话。”   “他也是!”   于是,“他们肯定是串通!”   在回家的路上,两个人狠狠吐槽了自家男友不道德的行为。   “阿嚏!”   “阿嚏!”   “喂喂你俩怎么回事啊!”老王大嚷:“再打喷嚏我真的要疯了!人家拿水拿咖啡泼我也就算了,你们!你们!你们居然!”   “你感冒了?”熙白一脸云淡风轻。   “我怀疑有人在骂我。”   “我也是。”   离过年还有两天,Y城雪下个不停。好容易等到大雪初霁,央爸央妈都出去血拼年货,一个电话把小糖他们家父母也叫过来了,于是四个人把装备带好冲进了年货市场。   未央与小糖为父母一把年纪了生力还十分旺盛感到分外的高兴但是他们居然两眼闪金光的把女儿扔下了!   抢年货这种事情不带上她们怎么可以嘛!   未央很气愤,林小糖也很气愤。   于是她们气愤的在沙发上聊自家男朋友。   “我家那个真是个邪恶的东西!”林小糖很生气;“动不动就把我骗出去,然后占我便宜。”   未央木然的听着,相较之下发现她家这个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她哀怨的吐槽完,未央才开口:“咳咳…我家那个,我就一句话,非人哉。”   “浮华啊?是不是最近感冒了,你喷嚏打个不停,要不要妈妈去给你买药?”   “不用了。”   他想他知道原因。   陈未央。   在纸上写了数十遍,终忍不住好笑的长叹口气。   很快就到了除夕,辞旧迎新的日子,于是又是一场大雪。   未央老早就在家里的暖炉边候着,和林小糖一起搓着手磨刀霍霍的虐了虐自己小说中的男女主,然后把电脑关掉,今年的码字任务到此结束。   爸妈还在厨房做美食,因为未央和小糖素来是邻居,关系也比较好,所以每一年的春节两家都在一起过,也显得热闹。   未央家的阳台设了落地窗,闲暇是爸妈养的花儿草儿都枯了,透过疏落的枝干可以看见外面纷纷扬扬如扯絮般的大雪。四周很静谧,偶尔可以听见汽车在深巷中鸣出的长笛。在万籁俱静下格外引人触目,空旷,寥远,却又渐渐被湮没在愈下愈大的雪里。   未央斜靠在沙发上看书,林小糖靠在她对面,闭着眼睛,面上一派安然。   偷偷拿出手机,拍下她阖眸小憩的样子,背景是大雪,估计宋熙白从来也没看见过这样的她。   “你在拍我。”她懒怠睁眼,只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嗯。”某人心虚的承认。   “呵呵,没有关系,我早就拍了一张你读书的照片发方律师了。”她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十分得意。   你你你你你…   未央默默的把下巴缩回围巾里,接着看她的书。   “你在看什么?”她很好奇的凑过来。   “讲一对男女,大学毕业之后因为赌气各自飘零一方,历经风霜坎坷,才发现彼此才是彼此的世间最好,分分合合的终于在一起。”她掩卷,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你说,为什么一份爱情要转辄数年。我原以为,世界上最简单的情话,就是我爱你。”   “对啊。”她慢悠悠的接口:“主谓宾具全的一句话,最简单的告白,可以我们都太过害羞腼腆,因为那所谓的尊严,试探着爱,一受伤就立马缩回自己痛哭流泪。呵,脆弱得像缩头乌龟。殊不知,有些人一辈子才一个,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一句简单的话可以分离思念数年。”未央独自怅然:“你说这最好,就是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然后携手过一辈子了吧?偏偏,直线距离这么短,可以马上碰到美好,还有那么多人选择走弯路,独自兜兜转转。”   “有时候一切太过圆满都个人一种不真实。”她睁开了眼,随她望着窗外的大雪:“分分合合,才更让人觉得不可以失去,才会愈发的珍惜吧。”   “十一点五十六…”她边数边打着哈欠。   “熬不住就去睡觉。”牌桌上四位家长犹自战得正欢。   “五十七。”   未央总感觉心里有期待似的。   她期待什么呢?   “五十八。”   林小糖拿起手机做出战斗状态。   “五十九。”   未央也拿起手机。   “十二点!”   两人手速飞快的按下发送。屏幕上显示收到了一条短信。   是熙白和浮华。   新年快乐。   未央和林小糖相视一笑。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然后,瞥了一眼干得热火朝天的做着不良表率的家长们,马上跑去睡觉。   有一句话,叫做我爱我床。   年初一她俩睡到十点才起床,迷迷糊糊起来后发现爸妈都出去了。   老年人精力充沛啊…昨晚一看就是鏖战到凌晨的节奏。   洗漱完之后也决定出去走走,毕竟是年初一嘛,万象更新,况且大雪初霁,难得的晴了天,阳光虽不大,却是温温热热的。透过雪反射,使得雪看上去晶莹剔透的,好似在日光下丛生的水晶。   “你说这要是水晶该多好啊!”林小糖无时无刻不做着她的白日梦:“水晶镯子水晶坠,还有一双水晶鞋~”   未央无力说她什么了。   “我建议你写一部小说了。自己的自传,绝对畅销,名字就叫,《爱做白日梦的姑娘》”   “你够了。”林小糖用极其幽怨的眼神看着她,然后一脸嫌弃的:“我怎么会认识你这样的朋友…”   “…”未央别过头去紧了紧羽绒服:“请不要用一种深闺怨妇的表情看我。我知道,宋熙白不在身边,某人十分想念。”   “说真的呢,还真的有点想宋熙白了…”林小糖腆着脸还真有些惆怅:“没有人可以欺负了…”   “宋熙白堂堂律师就是给你欺负的?”未央好笑的看着她:“宋熙白落在你手里真是作孽啊…”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大概初四初五吧。”   “喔…”   “怎么了,迫不及待了?”   “那倒不是。你今年怎么回去这么早?”   “杂志社那边有事啊,早点回去好整理和准备准备,新的一年了嘛。”   “你去杂志社工作了?”她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不是你做事的风格呀。”   这回未央用鄙夷的眼光看着她:“这是什么话,我就不能勤奋一点吗!”   大概是某人懒惯了于是林小糖都习惯了,这回某人的举动还真是把她吓了一跳。   “未央和小糖回来了呀?”她俩发现一堆人坐在客厅里。   “张主编?”   “陈小姐!”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未央不诧异张磬在这里,但是身边的某人很诧异。   “你们认识?”未央爸兴冲冲的问。   “嗯,在S城工作的时候有交集。”未央坐在沙发上随手捻了粒糖塞进嘴里,巧克力味浓浓的,未央忽然觉得心里很不安宁。   “对。匆匆见过陈小姐几面,有一次与陈小姐畅谈,没想到这样有缘。”张磬也和着笑。   “本来是准备和你俩撮合撮合的呢。刚听说未央有男朋友了,是个律师。”张姨有点不开心,遂又问林爸:“你家的呢,我现在觉得蛮般配的。”   这也可以…张姨你是不是搞婚介的…   “哦,我家差不多也定了,也是个律师。”   张姨脸黑了一半,只悻悻的干笑:“你们两家真的蛮有缘,嫁女儿都一起嫁律师。”   “未央呢?”林小糖刚刚午睡起来。   “哦,好像和人约了出去了。”   找了件衣服跑出去找她,绕着小区走了一圈没找到,却看见张姨。   “仪棠呀!”张姨不死心的开始撮合:“其实我们家磬磬也蛮好的,我倒是觉得…”   林小糖气喘吁吁的打断她:“张先生呢?他在哪?”   “哦?”张姨眼角眉梢染上了喜色:“他约了人出去了,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这样,我可以帮你约时间…”   “啊不用了谢谢张姨。对了帮我和张先生问声好谢谢。”风一样的她飞快的跑了,留下一脸呆楞的张姨在寒风中。   “张先生也回这边过年?”未央捂着一杯咖啡,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的雪景。   “嗯。忙了这么一年,是该回来陪陪爸妈了。”张磬只看着她的侧影,遂又低头搅咖啡。   他的声音很好听,柔和的,低低的,很让人心安。   “对啊,忙了一年,对爸妈的确疏于照顾了。”   “养育之恩不可忘嘛,做一个人,至少要学会感恩。”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说来与陈小姐真是有缘。对了…我听我妈说你有男友了…是方律师吗?”   “嗯。”未央轻轻点头,透过光她整个脸庞暖融融的,张磬此刻觉得,她离他那样的远。   “那…我倒真是羡慕方律师呢。”他悄然掩去失落,只是微笑着。   “呵呵。”未央唇角微翘:“说说你吧?找到女朋友了吗?”   他微微怔仲:“没有呢。我总是想等一个对的人。即使十分可惜她现在还没有到来,但是没关系,我可以等。”他语气没来由的变的坚定:“因为爱情,是不怕时间的啊。”   未央敛眸,是不是浮华在等她的时候也是这么的想,他们总是如此的固执,如此的骄傲,对彼此如此的相信,就想找到一个对的人,不怕花费多久时间,哪怕,彼此经年。   于是她予他璀璨一笑,好似夜空中夺目的星辰:“所有的等待都是会有所回报的。张先生,你一定会幸福的。”   对他,亦或是对他们。   “是的,一定的。”回报的是他淡淡却又如此肯定的笑。   “张先生喝咖啡不喜欢加糖吗?那样很苦的。”她似乎有意缓和气氛。   “越苦,给人的感觉越真实,回味越甘甜。”   他回过神来,只笑:“听说陈小姐现在就职于秋桐杂志社?”   “嗯。”   他的指扣在几案上,他的手很好看,柔和的线条并不分明的棱角,一如未央对他的印象,恬淡随意却不失风雅。   与浮华不相上下。   “真是可惜了。以前一直想陈小姐加入我们,没想到让秋桐占了便宜。”   “秋桐近些,去也方便。”要是大冷天的还要苦苦跋涉去工作,未必太惨了。   “那不一定。”他的眼神十分笃定:“我们杂志社迁到了秋桐对面,回S城后如果有空,随时可以与陈小姐交流。”   宋熙白   宋熙白,你最好和方律师联系一下,再这样子下去他女友会被人抢走的。   打完按了发送,心如火焚,陈未央你不会为了张磬扔了方律师吧?!他可死心塌地等了你三年啊!   宋熙白   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人…   回复   现在不知道。   宋熙白   要回来了打电话告诉我。   回复   别磨叽了给我转告   磨叽的宋熙白   哦   磨叽的宋熙白   你好歹告诉我是谁吧。对了,你可不许被拐走了。   汗…   回复   张磬。   浮华修长有力的手指滑动着屏幕,赫然出现两个大字。   张磬。   就是那个上次在Y城偶然遇见的杂志社主编。   原来和未央是同乡。   看来得找时间和他谈谈。   复又看向屏幕,诸如老婆被抢走一类,宋熙白明确告知是林小糖的原话。   他眺望远方绵延的山脉,下过雪后皆一夜老去,白发苍苍。   好像幼时学过一句话,   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   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他如此坚定的相信,于陈未央,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回报的。   任他是谁,皆会无果而终。   于是手指跳跃间简单的两个字。   不会。   磨叽的宋熙白   他说不会。   哎哎,浮华如此相信未央,你能不能学着点,不能那温柔一点总行吧?   回复   再说我就不回来了   磨叽的宋熙白   你…   你你你!   我这辈子算是折在你手里了。   放下手机,他忽然明白为什么会如此喜欢她。   喜欢她的小脾气,喜欢她的一言一语,喜欢与她斗嘴并且包容她的任何坏脾气…   这么多的喜欢,全部融合在一起,不过三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又上来冒个泡 估计再见到我又是八月末的萧瑟秋风了。。。。 ☆、第十三章      年初几的时候未央和小糖在父母的依依惜别之下步履沉重的走向火车。   后来未央回忆起那天总是尴尬的笑笑,他爸妈一应俱全差点把被子扔进她的背包。   城市的生活依旧忙碌着,年后人们又别离父母漂泊在异乡。时间这把箭离了弦越飞越远,当未央在一堆文案中抬头的时候,已是草长莺飞的三月。   当天晚上和浮华去超市,律所最近很忙,作为女友应该替男友放松。   据方律师的原话,他事后才明白,女人的放松方式无比的疯狂。   其实就是各种买买买。   未央正商量着要不要买些番茄酱,身后沉默许久的方大律师突然出声没来由吓她一跳。   “华凌的秦律师,随我去打个招呼。”   “喔。”未央浅声应答。   “方律师。”秦澜显然看见了他们,点头示意。   “秦律师今天也来超市?”   “我倒是不常见方律师来超市。”她凝视着未央,唇角漾着淡淡的笑:“想必是陈小姐拖着来的吧?”   怎么扯到她了…   “对啊,浮华最近太忙,出来逛逛超市有益身心健康。”未央打趣。   “呵呵,方律师逛超市,真得拍下来给那些爱慕方律师的人看看,估计要破灭一地芳心了。”秦澜尖锐的声音让未央觉得硝烟乍起,不觉蹙眉。   浮华逛超市怎么了?难道方浮华不该逛超市么?未央愣。   “如果没有什么事,我们先走了。对了,关于睿展公司的案子,考虑到华凌与正元合作的问题,明日上午九点,正元会议室,麻烦秦律师韩律师前来商讨研究。”浮华处变不惊,嘴角仍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好,方律师慢走。”秦澜笑吟吟的对着浮华,眼睛却盯着未央。   没来由的寒意上头,一双大手牵着她平静离开。   “我说你这逢人微笑的能力怎么来的啊?”未央很好奇的捏着浮华的嘴巴。   方某人忍者性子被她捏,阴恻恻的道:“未必你见委托人是一脸的悲伤,到法庭见到被告是怒发冲冠啊?”   “……”说的好像也是这样…   “你要不要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他一面掰开某人恋恋不舍的爪子,想了想说:“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你不放心什么?”未央好气又好笑:“我还能把自己卖了不成?”   他支着下巴作沉思状:“也不是没可能。”   这人!   “那…每天早上来我家吃早餐?”   “我跋涉千山万水就为了一顿早餐?”   方律师显然无语了。   “那要不我去你家吃好了。”   未央霎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好吧我输了。”   于是,在每天早上八点,未央家的门铃都会准时响起,开门,一张谁看了都会犯花痴的脸,唇角微扬,一本正经的报着菜名。   “未央,绿豆粥小笼包。”   “未央,白米粥灌汤包。”   “未央,黑米稀豆沙包。”   纵然未央心里千万个依恋自己的床,但是,奈何她是一个标准的吃货。   杂志社说忙也不忙,未央悠悠闲闲的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浮华看她懒惰成性,索性把她抓到了户外,美其名曰踏春。   她靠在他肩上,四周正是一片新绿,好似什么都开始了,隐藏着勃勃的生机。   春阳和煦,他的侧脸在阳光下勾勒的分明,头顶是桃花万里若海,绯红的云蒸霞蔚。放眼去天空都是粉红粉红的,若梦的花海中,他的呼吸可闻。那么近,却又那么遥远。   未央蹭了蹭,似乎想让感觉变得真实。他仿佛能够窥探她的心事,低头在她耳畔轻语:“我就在这里。”   我就在这里,不会离去。   酒红的长裙染上片片粉红的花瓣,深浅不一,繁复秀丽。清明若镜的天空上纸鸢飞舞,放眼远眺河山秀丽。   一切都恍若一个美好的梦,但愿沉醉不愿醒。   桃红簌簌,落花满襟。   她家的门许久没有被敲响,她也许久未见浮华。   眼瞧着花事繁盛,落红迷离。隔壁一室冷清,不曾得见人影。   林小糖说,宋熙白也是一样。   于是一切好似回到了从前,他渐渐从她的生活中淡去,她和林小糖还是一样,说说八卦码码字。   她很快开始了一篇新文,而那篇她与他的故事,有了开始,没有结束,他不在,她把它淡在岁月深处。   记得他来找过她的。   那天她刚下班,意外的发现他车停在楼下。   他探出头来,软声煦语:“上车。”   她发现他眉宇间多了几分疲累与憔悴。于是打趣:“方大律师说好的每日早餐呢?我都快被方便面征服了。”   “最近有点忙。”   岂止是一点点?   睿展与涵远,两个大型企业之间的经济纠纷,无疑成为了本市法律界的关注热点。   然而华凌与正元,又是本市最好的两家律所。   老王的意思自然是希望华凌与正元合作,大概是涵远那边给了一笔不菲的报酬,秦澜的意思不明,但是若是华凌代理涵远,这两个律所的实力不容小觑,输赢难分。   所以这些天正元一直在忙,宋熙白与他又是首要。这些日子每天关在老王办公室开会,开得天昏地暗往往正午回家。   他怕他再不见她,她又要跑了。   他故作轻松的叹气,却是十分头疼:“秦澜很难搞定,又要兼顾你。我很不容易啊。”   未央偏头去看他。明明他坐在身边,与从前一样风采卓然。没来由的觉得渺远。   于是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宋熙白你知道你还有我这么个人啊。”林小糖冷嘲热讽,宋熙白跪地求饶:“等到这案子弄完了我就请年假…”   未央闷闷的叉着牛排,觉察到身边沉沉的目光,想笑,却有些苦涩。   他们多久没有见过了?   多久没有…   她想说话,有很多的话想对他说,就像在大学里,她围着他叽叽喳喳。   可是为什么她看着他深邃的眼。却什么也说不出呢?   她不知道。   他刚想开口,电话响起。拿起接听。   “老王?对,我在吃饭……和宋熙白……谁?秦澜?我今晚就…好…好…我带老宋过来。”   放下他看着她满是抱歉。   宋熙白也恹恹的。   两个西装革履的人提着公文包步履匆匆地离开。   他附耳,只对她说:“等我。”   这一出戏,她与林小糖,独自留余音。   下班后回家,门口立着个冷傲的身影。不是他,是秦澜。   她不知道她为何会来找自己,何况最近一个栏目出了问题,往往要加班到很晚,而且最近很烦。   “秦律师?”她保持着平和的微笑,走到她身前。   “陈小姐。”她颔首:“有些事情,想和你谈一谈,可否...给个方便。”   “当然。”   秦澜约她在楼下的咖啡厅,她与她相对坐下,秦澜要的咖啡,她要红茶。   侍者放好后离开,她纤指微动,移了咖啡与红茶,笑靥如花:“陈小姐,我突然想喝红茶,不知陈小姐可否割爱?”   未央隐隐明白了她的来意,却仍是低着头,半晌微笑,丝毫不惧的看着来人:“秦律师请客,自然随意。”   “多谢。”她颔首,抿了口红茶,只盯着她,徐徐微笑:“想必陈小姐从事传媒,自然对睿展与涵远之事有所耳闻?”   “嗯,知道一些的。”最近杂志社为了这事跑断腿。   她颔首,接着说:“正元与华凌合作,是最好的选择,至少强强联手,不会两败俱伤。”她探了探未央的神色,一切如常却仍可以感觉到面下的波澜,她一举一动间皆是摄人的力量:“而且,我知道陈小姐,一定不会想方律师劳心劳力,心力交瘁的。   她蓦地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一霎地僵持。   “涵远可以提供的佣金是非常高的。”她的话语一声声犹如惊雷炸响,让未央只能死死的扣住茶杯。   她好整以暇的看着对面的女子,说出此行最重要的一句话:“你若是肯离开浮华,正元与华凌无论如何也会联手合作。”   “你不敢。”未央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孤注一掷的坚定,她想到那个面孔,他的一举一动在脑海中突然变得十分清晰。她深深吸了口气,“秦律师,你应该知道正元的实力,你不敢用华凌全所来做赌注。”   她想为他孤注一掷。   “信不信由你。”秦澜冷笑,眉宇间满是不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秦澜只要想做,就不怕付出代价。”   茶匙碰到玻璃杯叮叮的声响,原本是很和约的声音,未央听起来只觉得好似前方渺茫风雨交加,没了浮华,她一个人,如何走下去。   原本暖风和煦,未央却觉得自己身如隆冬。   孤独,无依,在她最需要他给她勇气的时候,浮华,你在哪里?   “我个人的私事,秦律师没有必要插手。”她拿起了包准备离开。   “陈小姐!”   她凝视着她,面上是不乱的泰然:“爱一个人,就要给他最好,不是吗?”   她的眸子里满是坚定,多了几分气定神闲,而此时的话,更是一句一句无比清晰的传进了未央的耳朵。   “你并不是他的最好。”   你并不是他的最好。   是啊,她不是他的最好。   是这样吗?   “他需要兼顾你,需要担心你,而你能给他什么?在这种时候,你只会拖累他。”   “我知道你爱他,可是陈小姐,你在享受别人的爱时,有没有想过,你又能给他什么?”   她能给他什么呢?   她能给他什么呢…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陈小姐,我请你好好的想一想。我不掩饰我对方律师的爱慕,而且我能很好的帮助他,不是吗?”   字字入耳,字字剜心。   未央拿着包跑了出去。   她真怕她会控制不住自己在秦澜面前抱头大哭。   爱得愈深愈脆弱,一点点的缺口都是山崩地裂。   她总算明白了。   如此想见他,他坚实的怀抱是她一生的依靠。   秦澜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晦暗不明,唇角却缓缓牵起。   咖啡与红茶,在玻璃桌面上,乳白的清烟氤氲而起。   夜,天空漆黑如墨。   空气中微微有些凉意,时钟固执的滴答滴答走着,深夜里十一点,未央家的房门被悄悄开启。   男子一身得体的西装看上去却实在有些疲累了,提着公文包脚步复又微微一滞。   灯开着,她未必没有睡?   然而方大律师着实为自己的多虑捏了把汗。   轻手轻脚的进门,把包放在沙发上,走到卧房看着一脸祥和的她,坐于床畔,一晌凝望不语。   面目依稀不曾改变,沉睡的面容无端令人心安。   均匀地呼吸,沉沉入梦,是他每日忙碌的支持。   离开,去厨房烧了壶水,把为她买的早餐放进冰箱,顺便帮她关了客厅的灯——她总是这么大意的。   门又再度关上,仿若无人来过。   未央这几天总发现有人来过她家。   冰箱里的早点怎么回事?   每早水壶里的水怎么回事?   客厅的灯她昨晚不是忘了关吗?   是他吗?   他那么忙啊。   或许是因为她最近有些健忘吧。   “得空得去解点方程做点因式题了。”   未央嘟囔。   连续这样过了几日,未央自己都觉得诧怪不已,未必…是什么海螺姑娘什么的?   去去去!   未央被自己逗笑了。   拿起茶几上的书,今天周六嘛,得看看书码码字什么的。   忽然发现脚下有一张A4纸,未央迟疑着捡起——他潇洒峋瘦颇有风骨的字迹…   还有敏感的字眼,睿展与涵远…   原来真的是他。   未央想牵一牵嘴角,却悲哀的发现自己的心平静到哀凉。   他这么好,她怎么配他?   他是不是应该有一个贤内助,可以帮他,可以解忧可以让他不那么累……   但是绝对不是她?   真的是这样吗?   可是他们苦苦等待的三年呢,他们曾说过要永远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呢?   都是海誓山盟的一时之欢么?   真的是这样么?   蓦的瞥到书上竟也有那么一句,似乎是女主对男主说的,未央看来只觉得原来百转千回,到最后万般只余下了无奈与苦涩,她缓缓闭上了眼,手里只紧攥着那一张纸,瘫坐在了沙发上。   原那书上写着:   她寥落的一笑眼中不觉染上湿雾濛濛。她只是一如既往的想要用笑容去驱散眼中沉沉的阴翳:“我是如此的爱你,就像你就是我的全世界,你就是我的生命。因为爱你,所以才知道我不应该这么自私的享用你。你如天然雕琢的美玉,不该放在我这平凡人家掩盖光华。我知道,你该有最好的,我如此的想让你幸福,而我只需要躲在世界的一个角落,静静的爱你,却又为你祝福。   对呵,浮华,你应该有最好的,可以同你花前月下,烹茶煮酒,漫谈古今。   但绝对不是她。   她迷迷茫茫的把资料给他送去,入了正元只见韩琰满面含笑的走了出来,见她微微颔首遂又离开。   莫名的心痛。   她们都是那么的优秀啊。   他一点也不讶异她来,不疾不徐的收好资料,方淡淡的笑:“知道你会来,好容易得了空,一起去吃午饭?”   她只凝视着他风采卓然,行止间天生一般风流潇洒从容不迫。   从前只觉得自己捞了个大福利上辈子拯救世界了。   才发现用情过深是害了自己。   她往常都会答应的,这是却只是微微摇头,笑说:“不了,还有些事。”   他附耳过来一副打趣模样,气息吐得她耳畔湿湿的温热:“好,为夫一定不红杏出墙沾花惹草。还有,晚上睡觉,盖好被子。”   果然是这样啊。   结果是方某人被重重的捶了下胸口兼捏脸。   未央抽身离开,只是心中的想法越来越确定,或许缘来缘去,又是一场戏要散了人去楼空罢。   傍晚吃过饭出来散步,楼下一个身影牢牢的牵住了她的心神。   四个西装男子,可以看得出,有浮华和熙白。   四人皆是风度谦谦温文有礼,秦澜站在中间毫不逊色,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展示着自己的风华。   莫名的觉得他们才算是金风玉露一相逢,她只不过匆匆一过客。   就像啊,你看牛郎织女七夕相会,长长的玉带银河,终究是短暂的繁华总会散的。   方浮华,方浮华。   就是因为浮华难以把握,她此时此刻才会觉得她与他,那么遥远——对,也像隔了银河似的。   嗯,你自有你的幸福,我怎配独自自私的享有你,相侍在侧,相随到老?   或许真的真的,梦与浮华不会未央,梦要尽了,浮华要散了。   没什么,就三个字的理由。   我爱你。   方律师蹑手蹑脚的进了门,去帮某人盖好被子。   开门,睡得很熟的样子,安心的舒缓紧缩的眉头,上前掖了掖被子,准备离开。   “没睡着。”身后蓦地响起他的声音。   他徐徐转身,脸上带着了然的笑意:“看来是我步子重了。”   “你累了。上来躺躺吧,我的海螺姑娘。”未央眨巴着眼睛,腾了块地出来。   “恭敬不如从命。”他踌躇半刻,懒懒一笑。   未央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心跳的气息。心里只觉得安静万分,便是一生都交付了也算静好罢?   可惜她不能。   这怕是最后一晚了吧?过了今晚,他们就要分别,天各一方,音信杳无。   她说:“要是咱们一辈子就这样躺着,再也不分开了。等这一辈子走完了,咱们就一起死,这样奈何桥上,就谁也不用等谁了。然后啊,就一同喝了孟婆汤,如果可以,咱们就乞了孟婆,不要喝汤了,来世投生啊,咱们还要在一起。”   他静静的听她絮絮叨叨的说,与她十指相扣,笑着只道:“不用乞孟婆,若是真有来生,在奈何桥上别离也罢,你的模样我都记着,一定会找到你。”   未央觉得眸中温热辗转,迟迟不肯落下,她把头只埋得深了些,说:“嗯。那我来生变了棵大树,你可认得我?”   “认得。我便在你旁边生了,咱们也是连理枝。”   “那我若变了那呆头鸭,你可认得呢?”   “认得。我便成了那另一只鸭,好歹,也是对鸳鸯眷侣。”   “若是你变了这皇帝君临天下,我锁深宫,你可认得我?”   “嗯,没关系。我便遣散了佳丽三千,只要你一个。”   他抚上她的发际,切切低语:“来世不急,只求今生比翼。”   他累极了,沉沉的睡去。   未央抚上他的面容,棱角分明,仿若山头璞玉,由清风明月雕琢,姿容翩翩。   他,与她,恐怕只有来世了吧?   你今日的诺言,我等你。   就算孟婆汤能让人如何如何忘记,我也不会忘记你。   只是今生,相会无期。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未央起身收拾行李。   三春胜景,恨不与君同。   她要去哪呢?她也不知道。那个地方,没有他,她或许会一个人吧,静静的想他,一辈子。   她可以回去找爸爸妈妈,可以换一个城市,可以出国,此生漂泊,心里有他,足矣。   风过群山,波光粼粼,我泛舟湖上,听一曲吹笛。   笛声落了梅花,惊了残月,疏星淡,影小小,妆楼遥望,归帆无你。   拨通林小糖的电话,换了简单轻松的语气:“我要走了,别告诉浮华。”   没有听见她惊诧的声音,她也是出乎意料的沉静:“嗯,带上我吧,我们避世,随意去哪。”   未央问为什么,她一句一句,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我爱他,他的应该有更好的。”   殊途同归,原因是初衷一样。   未央说:“九点半,火车站见。”   她去杂志社向主编辞了职,主编很茫然的问为什么,她说她要走了,可能回不来。”   她想割舍干净,不要藕断丝连。   主编只将辞职信还了她,似笑非笑:“我敢肯定你一定会回来,这个职位我给你留着,你想回来,秋桐的大门一定为你打开。”   不为什么,因为她知道未央一定割舍不下那个人。   未央作罢,只说:“多谢。”   一切都料理好了,她该走了。   走到阳台抽了张纸,一笔一画很用心的写,眼泪不争气的落在纸上,洇染了一片。   她为绮罗裙,我为故敝履。   高楼连霄汉,何堪与君同?   愿君惜罗裙,请君弃敝履。   花月正春风,罗裙石榴红。   我去君勿念,莫问归何处。   今日与君别,别过无逢期。   未央   都门帐饮无我座,与你同话夜雨的也不应该是我。你不需要记住有一个陈未央如此爱你,你只需要幸福。   此去一别,便是经年。   未央眺望远处,春光明媚,春花正好。曾钱武肃王柔情款款一纸书予王妃,陌上花发,可缓缓归矣。如今到这里,怕是花开得再好,也不会再度相逢了。   明媚春光好,她只觉得心里十分难受。   她带关了门,不给自已一点犹豫的时间。   几缕风吹过几案,恍若从来无人来过。   情浅情深,不过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呜哇哇感觉描写力度还不够ORZ 没关系懒惰的作者说还有二修…… 感觉还是没到位的样子。 因为个人原因所以浮华的下半年进度会很慢,准备精修一下… 反正陈小姐要溜走是实打实的… 晚安~:D 再见到我估计又是蝉鸣聒噪了… 今年完结果然是不可能啊不可能…… 请节约你们的西红柿与鸡蛋回家炒饭,, ☆、第十四章      火车站永远都有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毕竟有那么多人要奔赴远方,有那么多人朝思暮想回到家乡。   他们每个人的行李包里都装载着一个故事,他们匆匆的步履总有一个目的,然而此刻的未央却是茫然。   两个人,在偌大的火车站前伫立。   是的,她们太留恋,不舍得离开。   “你为什么要走?”未央问。   “我啊…”她极力想着措辞,未央紧盯着她那微蹙的眉头,萦绕着淡淡的忧愁,她发现站在她面前的林小糖,不,林仪棠,不是从前那个笑起来眼角带有阳光的女孩了。   是呵,他们都经历了那么多,不复从前了。   她和浮华,也不是大学校园里懵懵懂懂的少年。   所以才会不合适吧。   “我只是觉得,老宋原本离我那么近,整天嘻嘻哈哈的闹他打趣他,有一天我无意中看见他,哦对了,还有二二的那个王枫和你家浮华从酒店里出来和几个女律师上了车,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我家的老宋已经不是我家的老宋了……”   “他那么优秀啊,那么英气逼人啊……我还很二的觉得那几个女律师和他们很般配…嗯嗯嗯…气质…所以我本着我爱老宋的心,不甘的拱手让人了啊。不过我还是带着老宋的!”   等她叽里咕噜的说完,未央才注意到敏感词:“你带着宋熙白来了?!”   “没有。”她低下头,未央舒了一口气。   “我不敢。”颇嘲笑的语气:“那个嬉笑怒骂无所不干的老宋,在我的心里,我带着他,带着回忆,不枉同他相识一场了。”   眸子湿湿的,她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心里住着他,他也在身边似的。   “所以你打算不回来了?”   她摇摇头,思忖半晌,又点点头:“嗯,差不多吧,如果我回来的时候,他身边有了别人,我就默默地离开吧。”   可是未央想她自己回不来了…   “如果你回来的时候,他身边还没有别人呢?”   “未央,”仪棠握住她的手:“拱手让人是爱更是懦弱,如果此生唯有他,我们必须勇敢一把。”   火车缓缓驶动,奔向远方。   两个平凡的人带走了她们的故事,她们要去Y城,她们要回家。   老王十分高兴的飞入浮华的办公室,很巧pia在了玻璃门上。   愤愤的:“小心我哪天拆了你!”   换一个优雅的姿势,徐徐进入,踩在最高的椅子上开始慷慨激昂的演讲:“先生们女士们!同志们同伙们!阿姨们大婶们!叔叔们伯伯们!爷爷们奶奶们!”   底下仅有的两个观众抽了抽嘴角。   门外是一众挤破头的年轻小律师们。   老王忽然感觉自己站在了世界之巅。   半日,才用高兴得扭曲的表情大吼:“华凌和正元的合作已经初步达成了!”   鲜花!掌声!   可惜什么都没有。   老王瞪着眼愣了,乐呵呵的蹦出几个字:“今晚全所聚餐我包了成吧?”   掌声雷动。   熙白开口,伸了个懒腰:“我不去了,我要去继续约会!要不然我家那个插上翅膀飞了怎么办?”   浮华点头表示赞同。   “带上她们一起来嘛!我带上我老婆,啊,见见家属,都聚一聚。”   “我问下愿不愿意吧。”   底下有小律师在问:“王大律师放血,几点哪里时间!”   老王大方的挥一挥手:“七点,在望月楼,我定个大包厢!”   又是掌声雷动,老王在笑之余摸了摸自己的腰包。   “那这样吧。”浮华开口:“我和老宋先回家接她们,嗯…七点望月楼,我们不迟到就是了。”   “好好好!”老王点头无比欢快的答应,腰包瘪了还有老宋和浮华,想想心里都happy了!   打她电话也没有接,怎么回事?   浮华极力不去想那些糟糕透顶的事,心里却越来越不肯定。   敲门,没有人应。   拿出她家钥匙开了门,一室萧索,寂寂无人影。   他嘴角的笑容蓦地凝固,取而代之的是紧蹙的眉头。   他有些慌了。   和三年前一样的感觉,那种人去楼空的寂静,那种胸腔里的心不安分的跳动,随时随地想要倾泻而出。   他只是麻木的在屋里来回的找,说不定在某一个回头就会看见她笑盈盈的立在那里,说不定她只是外出了手机又没电,说不定……   卧房,客房,一切的东西都收拾的井井有条。好似没有人来过,又好似已经远走。   可恨的是这处处都有她的影子,   走到阳台,想打电话给宋熙白,却在低头蓦的发现一张字条。   扭扭捏捏的是她的字,如今却用工整的楷书写了几行字。   阳光不疾不徐的透过字迹,黑色中间泛彩流光,精美异常,几滴泪渍洇染了纸面,泪痕涴涴,是剪不断的愁思与割不开的情缘。   此刻人去,茶已凉。   她为绮罗裙,我为故敝履。   高楼连霄汉,何堪与君同?   愿君惜罗裙,请君弃敝履。   花月正春风,罗裙石榴红。   我去君勿念,莫问归何处。   今日与君别,别过无逢期。   未央   今日与君别,别过无逢期…   今日与君别,别过无逢期…   今日与君别,别过,无逢期。   他攥紧了那一张字条,无声无息的颓瘫在地上,远处,残阳如血,倦鸟已归。   她来了,却又决绝地走,恍若惊鸿照面,给他的是一时的欢欣欲永久的痛楚。   晦涩难言。   别过头,多愁纸上无故平添泪痕点点,与之前的泪痕交叠,再次洇了一片。   “诶?到时候了怎么他俩还没来?”老王一面着手机拨通了浮华的电话,一面原地踱步。   “老王。”一贯的平静,只是老王总是觉得不同于往日,有一种灰败后的沉寂,沙沙的声音如用秋风飞过落叶寒鸦几声,死水一滩。   这不似从前那个冷静风趣的方浮华了。   老王开始有些支吾了:“那个…今天晚上…你来不来?”   答案他已经料到了。   “不了。”   果然。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素有八卦大王称号的老王又兴冲冲的问:“哦呦,难不成去和弟妹一叙长情两情缱绻鸳鸯戏水神仙侠侣花前月下花好月圆比翼双飞逍遥自在你侬我侬?”   老王废了,在此对老王的语文老师一鞠躬。   对方却久久没有回音。   许久,老王仿佛听见一个生涩的声音来自霄汉之外,渺渺幻幻却无端端觉得心口重重一击,翻江倒海的难受。   “她走了。”   那天晚上,老王一等人在望月楼吃喝愉快,浮华和熙白,在未央家的阳台,一杯一杯。   没有开许多灯,仅仅一盏照得残杯冷酒,照得两个人,背影萧条。   彼时月挂霄汉素波澹澹,她家阳台种着的几盆花恰逢盛开,花前月下,本来是花月两团圆,如今却是思念伴着孤灯摇曳,月月年年。   两个男子皆是姿容不凡,若明星朗月清逸俊然,夜里原凉,晚风吹了冷酒,日升月落,人生几度秋,独自到白头。   浮华只是觉得心痛难忍,一杯一杯的喝着酒,沉默横亘在二人中间,如同一把无形的剑,刀刀剜心。   他想起她昨夜伏于枕畔说得那些话了,他终是明白何谓绮罗裙,他终是晓得华凌为什么那么快同意合作。他更心寒她竟是这样舍得他,舍得仅仅留下一张纸就无声离去,她竟舍得!   她是不是不知道她在他心中的分量?还是他于她,可有可无?   他命令自己不要再去想。   明明答应了一辈子,却发现原来你给的誓言就是谎言。   我本以为我已住进你的心里,双手相握的牢固足以抵得过风风雨雨,你霍然的离开,我孑然的站在雨里,你把我伤得措手不及。   耳畔,仿佛是天地轰塌的声音。   她走了,那个笑起来带着阳光的女子走了。   宋熙白想不清为什么,他从不沾酒,此刻却不得不用酒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仿佛间她就在身边啊,触手可及,猛的用力,抓住的却是虚无的记忆。   那个爱欺负他,爱哭爱笑的女子,她,她的笑,脆若银铃的笑声,都去了哪里?   他悲哀的发现他竟找不到、也找不回来了…   落泪了,连方浮华那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竟也会像今日这般颓丧,何况于他?   春天,本不是伤怀分离的季节呵。   林仪棠,你记住,就算世界再大,我也一定要找到你。   ——————我是换场景的分界线—————————   又是夜深。   在爸妈颇有鄙视嫌疑的“热烈”欢迎下,她们无精打采地回了家。   坐在窗下,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望向窗外,月如银盘。   “有没有后悔?”   “我很好奇老宋现在在做什么。”她下巴搁在膝间,闷闷的。   未央低下头,斜倚在床头,索性合起了书:“原来童话都是骗人的,有时候王子和公主,并没有很好的结局。”   浮华,请原谅我此时此刻的懦弱,原谅我不敢以自己为筹码去追逐一份看似圆满的爱情。甚至我都不敢直面你微笑着道别,或许我这样的离开留给你的只会是一时的钝痛,当我们都淹没在岁月的洪流,愿在许多年后我双鬓微白还会想起,曾有个人,我如此爱他。   但是,此生只余你在我的记忆里,我变老甚至死亡,你都不会离去。   她呆呆的,复又自嘲的笑笑:“王子和公主会有个很好的结局的。但是我们并不是公主。”   未央怅然若失,一会子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手指不停的摩挲着书本,微微叹道:“我曾经想到过千万遍离开他后我会如何如何,如今发现,辗转折磨。”   林小糖啜了口水,复又环住杯壁:“我很感谢我此生遇见了宋熙白,真的。但我却深恨自己,不能陪他走到最后。”   未央点点头,敛眉颦蹙,心里往事不断的被翻起,薄如蝉翼,不堪一击。那个原来她拟定今生的少年,对她生气却又会在摔倒时扶她去医务室的少年,那个夜晚陪她一同在楼顶看星星的少年,他在往事里,眉目如画,不会老去。未央只记得在旧时光里他们在一起,他会载着她骑自行车一路欢歌徜徉在花海里,青春的烂漫,少男少女,被城市的霓虹硬生生的划上了一段漫长遥远的距离。她忽然明白,旧时歌曲里唱的别离的痛苦并不是刻意,原来咫尺与天涯,在这个变幻无常的世界,不过是一朝一夕的距离。   她,还能说什么呢?   “此生算我负他。”   她欠的,今生已经无力偿还。   仪棠忽然紧紧的上前拥抱住未央,她沙哑着声音,好似一头被伤害了的小兽在悲哀的呜咽,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荒凉——原来呵,她们远没有想象那般坚强。   未央紧紧的抱住她,泪水簌簌的落。   此生情缘今日尽,泪染离愁。   “王律师早!”前台黎米保持微笑。   “早早早。”老王微笑以回,又问:“方律师和宋律师来了吗?”   “来了,在方律师办公室等您。”   老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咧嘴一个大微笑:“得嘞,好好工作,以后可没清闲日子过喽!”   留下前台一脸茫然的恐慌。   毫无疑问,老王又pia玻璃上了。   然而里面的气氛实在是过于死寂,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一个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眉尖紧蹙。一个靠在椅背上,如同死水一般的平静。   老王敲了敲桌子开始发言:“你们俩能不能够有生气点?是中奖了彩票丢了还是老婆跑了?”   两道视线骤然聚集在他的身上,老王惊恐的发现自己真的说错话了……   到最后老王也变的严肃了。   “他们华凌也太可恶了是不是?这算什么啊是不是?说得好像正元就不敢和华凌硬碰硬?正元是个吃软饭的吗!来气!真的来气!她她她她她秦澜那么厉害怎么不随风而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呐?嘿嘿,要不要我给她安俩翅膀让她去扑棱去?可气真可气!”   进来送水的小律师笑了,随即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憋着笑走了出去。   虽然…虽然俩弟妹喷过他几次,但是人家撇开这些对他的确挺好的,不得不说,秦澜这样,他认为过分了。   太过分了。   “所以,我和熙白商议了,对于这个案子,我们建议取消合作。”方浮华的脸色阴沉得吓人。   宋熙白表示同意。   不是任性而为,而是为了她们竭尽全力一回。   老王点头表示同意,想了想又说:“我会告知华凌,正好她们那边秦澜要过来,你们见还是我一个人。”   “见,为什么不见。”   老王闻言抬头,两个风姿卓然的男子背后是一层层高楼,他们神色坚定,细细窥探却不免发现只是表象,最深处是那两个女子以及无法言喻的痛楚与孤独。   他真怕他们撑不下去。   虽然他们是方浮华与宋熙白呵。   陈未央和林仪棠,不为别的,就为这些,就为了他们,你们早点回来吧。   “未央仪棠,过来一下!”   未央和林小糖十分无语的望向严阵以待的家长朋友们。   然后在他们虎视眈眈的盯得头皮发麻后,他们互相对了个眼神,才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是两片钥匙。   未央好奇的拿起,对着光亮细细的瞧着:“这……”   “没必要这么快给房产吧?”林小糖很是诧异,对她爸妈。   “去去去!”显然她爸妈头顶冒出一团火焰,显然被激怒了。   她畏惧的向未央那边缩了缩。   “这个是以前我们两家在乡下的一套房子,院子不大,门后有小溪,原来打算着养老的,看见你们这样,还是先让你们搬过去吧。”   虽然未央听见门后小溪就心动了…但是她还是接着嘴问:“我们…什么样子。”   “你们每天都凌晨几点不睡觉,我们集体活动弄不成,又担心你们。”   “叫你们洗个碗居然三番两次打破碗,整天魂不守舍的……”   她俩惊诧的对视一眼,缓缓地下了头。”   “未央还有仪棠。”父母们言辞切切:“我不知道你们此次回来到底是因为什么,隐约我可以猜到二三。既然那个人已经是过去,就不要耿耿于怀难以放下。既然那个人不是过去,一生难以遇见一个知心话白头人,就要好好珍惜。”   那个人多么好啊,她多么想珍惜。   只是,珍珠怎能永远放在破箱子里呢,与他相配的,是金与玉呵。   “这一回过去,你们愿意住多久都可以,我们在那里放了一些老东西,得空帮我们照料照料。路口有一个公车站——或者你们开车也可以,一周回来一次,看看我们,顺便也去超市里采购点东西。哦,村里有一个邮局,乏味的时候可以写信…”   未央与仪棠点点头,心里涌上一股暖意,只说:“谢谢爸妈。”   “方律师,我们表示对贵所的这一个决定表示不解,可否给一个解释?”秦澜一句话堵住浮华。   他的目光丝毫没有留在她的身上,空洞的看着前方,清俊的男子脸上是一股傲气,更有一股鄙夷。   他冷笑:“秦律师也没有为自己的行为作解不是吗?你既然已做过,就不怕我知道。虽然这是我的私事,按道理我不应为私事而涉及公事,但是我是正元的律师之一,很抱歉我也具有表决的权利,这回我就是为未央涉及了,秦律师有意见么?”   秦澜登时只觉得五雷轰顶,一盆冷水浇得无孔不入。她勉为镇定地开口,露出一个强笑:“方律师说什么?”   他仿佛居高临下,面上是满满的不屑,欲要反讥却又藏着浓浓的无奈:“人都已经走了,你还想怎么掩饰?”   “我…”她还欲再讲,宋熙白一口喝断:“秦律师,你可以走了。”   她怅惘半晌,忽然得意的一笑,犹自镇定的离去,余他一人展眼的看向远方。   陈未央,你去了哪里,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回来?   她们到的时候刚刚一场春雨已毕,暮春是醉在雨里的山河如画。一个小村庄,隐隐绰绰几乎人家,树木丰茂一川杏子红,几弯残梨花。   林小糖只是目瞪口呆不停的抚掌:“好!好!好!竟然还有这等好地方!”   她们绕着七拐八拐的山路蜿蜒找到了那栋房子,后头果然有汩汩清泉,邮局就在不远处,可以看到绿色的标识柔和的立着。院子不大,有荒废了的菜畦,也有花圃,栀子刚抽了骨朵,门前枫树门后柳,花木没有因为长久无人打理而郁郁而死,反而长得愈发茂盛,等着她们到来。   两层的楼房,好久无人居住攒了灰,楼上休息,楼下会客工作,上了二楼是可以眺望远处的,各种绿色交叠在一起,淡笼烟云。   门后两株梅树。池塘里有田田的荷叶,还有金钱草,一丛一丛的,顺着水流摇摆。   “我这辈子不打算走了。”林小糖和未央异口同声。   “我想老宋一定会喜欢这里的。”她犹自喃喃。   隐隐问得叩门声,原是一个中年女人在外叩门,未央忙去开门,那女人进了内室笑吟吟的:“我自当是从逸远与云澹走后便无人居住了,不想却还是转了别人。”   她见未央她们仍是不明所以的,弯了弯嘴角:“哦,是这样的,我是你们邻居,你们叫我秦姐就好。邻里之间互相照应些,也是好的。”   未央复点点头,展颜一笑:“这里未央,这个是阿棠。”   秦姐笑着颔首,因也叹:“我家也有个闺女小名唤阿芙的,就是调皮的紧,似极了云澹。”   小糖微低下头:“其实我也蛮皮的。”   秦姐道:“邻下那家人不常回来的,故只有咱两家较近些,那边的邮局老头叫老钟,人也厚道。像你们新来,也不必怕些什么,庄稼人老实,也好打交道。你们若是要寻什么寻不到或是短了缺了,来找我就是。阿芙若是冒犯了,也多多体谅些。若是投得志趣,能在一起顽,自然极好不过了。和从前一个样才好呢。”   未央与小糖又谢了秦姐一回,方才回去,至此不提。   晚上十一点,正元。   灯火不歇,忙忙碌碌的身影以及频繁的踏步声。   三个人都伏案,老王敛了性子也拿着文件细细的看。   老王其实挺佩服他俩的,这几天睡眠不足熬出了黑眼圈,还挺在这里。   老王抬腕看了看表,试探着开口:“今天先到这里吧,免得吃不消。”   “好。”   浮华收起文件,把电脑关好机,起身准备离开。   老王想了想还是叫住他:“既然昔日的美好难以挽回,你,不如抓住现在。”   高大笔挺的身影瞬间一滞。   老王知道冰冷的西装革履之下是覆灭与无奈。他也心疼,可是造化弄人,他们能怎么办?等吗,能等一辈子吗?   他缓缓开口,深邃的眼眸里仿佛什么东西正在缓缓建立,他说:“我不信她不回来。她若是要在外面飘零一辈子,我就等她一辈子,一辈子过了,她也就回来了。”   老王还想说什么,只是缄默的听。   他现在如此佩服面前的浮华,一辈子缈缈无期,此生只候一人,几人能够。殊不知,花好月圆,人在成双的美好太经不起推敲。梦破了,心碎了,一个人站着天荒地老。   他望着他离开,望着他消失在夜幕里。   霓虹灯下的身影,茕茕前行,自己予自己以力。   久闭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男子疲惫的放下公文包,走到阳台拿起笔。灯火辉煌与孤灯一盏,也是,在人来人往的都市里,一个人这么不合时宜。   抄毕,起身去厨房,把买的早点放入冰箱,烧一壶水。   进入主卧,环视罢,轻轻的掩上了房门。   只是室内冷清,不曾有人安睡。   门,又被关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后期修改…还可以更虐一点… -_- 呼~手机bug竟然长按删除了N次…捏汗… 今天是中秋了,把旧稿总出来,作为中秋礼物吧。 发现后期修改好麻烦哦,后来想一想现在至少不会那么麻烦的修改了~ 人长久,月长圆,祝中秋快乐! ☆、第十五章   未央浣过手走到门外,仪棠和阿芙躺在枫树下说话。阿芙是秦姐的女儿,因为父亲去了外地,阿妈总有许多事要忙,所以自从未央她们迁来后,阿芙隔三差五就喜欢来找她们谈天说地。   “央姐姐!”阿芙欢快的笑,向她找了招手:“来,这边坐!”   未央抿嘴一笑,侧着枫树坐下,睐起眸子深深一嗅,方说:“你们在聊些什么?”   “说这个小山村呐。”仪棠靠着她:“爸妈真是没说错。我挺喜欢这里的,老宋一定也喜欢。”   在她口里,宋熙白不是多么成功的青年律师,也不是什么都市才俊,就似一个山野村夫,和她在一起,平平淡淡。   未央微微失神,阿芙却一刻也等不及的说开了,声音欢畅清脆如山间的清泉叮叮咚咚,一语之中是到不清的生意盎然。   “我特别讨厌贾善还有贾婶子,只想着自己,平常自家没有米了,处处做小伏低的求,别家借米,他就是个铁公鸡!”   “还有还有,醉鬼阿九和疯子白渊,阿九叔总喜欢喝酒喝酒,喝得尽兴了都忘了家忘了阿九婶子,哪里醉了就哪里睡,可怜阿九婶子大半夜里要到处找人!”   “疯子白渊哥,真是个疯子!一天到晚骂这里不合理那里不公道,批判这个批判那个的,每次寄给人家稿子都会退——他居然也不累!读了几年书就喜欢指指点点,会拿笔就发了狂的写,”她摇了摇头:“我都不知道他成天在想什么。”   “喔喔,说到琴瑟姐姐与在御哥哥了,其实我挺纳闷的,为什么两个人明明情投意合,却不能在一起呢?琴瑟阿姐偏偏不敢说!哼,胆小真胆小!”   未央缓缓低下头,只问:“他们…本来就叫这个名字吗?”   “不啊,是云澹给改的。”   “哦…”未央苦笑,连声音都是涩涩的:“琴瑟不在御,是件苦事。”   阿芙支着腮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苦啊?   未央尴尬的笑着,抿着想抿却如何也抿不起来的嘴角,蹙着想舒却舒不开的眉头,记忆里,那个人的身影分外明晰…   她半日方又重重低下了头,与无人处将一颗珍珠安放在内心深处,沙哑的声音不高,却回绕在身边。   “欲见不得见,欲爱不能爱,是相思之苦。”   正元里人人都很紧张。   浮华安静的坐在办公椅上,面前是一脸凝重的熙白与老王。   老王半晌才艰难的打开一个笑脸,才开到一半又收了下去。   熙白的手不自觉的“笃笃”叩着桌子:“对方很强势,况且秦澜的性格你是知道的…你…”   “什么时候这么不信我了?”浮华颇为好笑,眉梢眼角却如何也笑不起来。   “好,我信你。”熙白会意的点点头。   一旁稀里糊涂的老王更加稀里糊涂了。   马上发言:“老宋啊,你不信我就算了你还不信浮华呐?”   熙白的手不自觉的一滞。   “没有,是我多虑的。”   浮华含笑,他知道宋熙白是担心什么,但是他不会,因为他坚定。   她陪着他呢,她根本就没有走啊。   缓缓,复又攥紧了手中木质的物件。   是一串木质星星与丁香。   他舒了口气,让那一点一点的温暖,缓缓侵入他的内心。   “浮华,那我来生变了棵大树,你可认得我?”   “认得。我便在你旁边生了,咱们也是连理枝。”   不管,你在天涯还是海角。   我知道你还在,放心,等我来。   “秦婶子在吗?”有人在叩门。   烈日当空,未央忙从厨房里出来,胡乱把手往围裙上抹了抹,笑着对面前一个俏丽丽的姑娘:“秦姐不在,你是?”   那女子脆生生的笑:“我来找婶子借点儿油。”她忙又补充:“今天阿爹要待客,家里不巧没油了。”   “没事,我家还有些,你要是不嫌弃可以拿去。”未央忙道。   “多不好意思啊…”女子微微低下头,双手抓着衣角,脸上飞过一抹虾红,方下定了决心似的:“那谢谢啦,算我欠你个人情吧!嗯,我姓赵,赵琴瑟。你叫什么?”   原来阿芙说的琴瑟就是她。   未央抿嘴:“陈未央。”又说:“我听阿芙说起过你。”   “阿芙那个小妮子!”她恨得直跺脚,又好气又好笑:“看我不拧烂她的嘴!”   未央从厨房取了些油递给她,一面又问:“你本来就叫琴瑟吗?”   “不是啊,是云澹给改的名字,阿爸也喜欢。琴瑟琴瑟,是一种乐器吧?云澹总喜欢看那些诗啊词啊的。”   “嗯,”未央眨了眨眼睛:“琴和瑟是两种乐器。你的声音很好听。”   琴瑟欢悦的从未央手里接过油瓶:“谢谢啦!我阿爸还说我是聒噪的鹊儿,叽叽喳喳的。”   未央送琴瑟回了家,顺路回家,突然记起仪棠嘱咐她带些菜回来,她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头,见前面有户人家,踌躇片刻,前去叩门。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人,见她只是笑了笑,问:“见你面生,有什么事吗?”   “能否…借一些菜…”未央也笑了,借菜这一说法,她算开辟了先河。   那女子分明停滞了一下,随后爽朗的笑:“去吧,正好我丈夫常年不在家吃饭,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未央满头黑线的灰溜溜跑去菜园。   摘完菜之后那女子招呼她进来坐坐。   她了一盏茶,隔着长长的青烟和她絮絮的说着话。   “想必你听阿芙那丫头说过了,这村里有个醉鬼阿九。我和阿九自小就认识,后来我嫁了他——说来你可能不信,阿九曾经是最恶酒的。他说酒能误事——我知道他心里的苦…”   她漫无边际的说着,眼泪不争气的淌了下来:“只是他苦,我也苦。我知道他不喜欢我!阿爸阿妈一手撮合的婚姻,我们都不愿意——那又有什么办法?我们没得法子!在那种时代,哪有什么真正的爱情?婚姻也不过是两个人过一辈子罢?!他自我们结婚起就喜欢喝酒——呵!他当这是折磨我,我偏要他折磨一辈子!”   她说得倔强,眼泪却不听话的落在茶里,激起一圈圈涟漪,茶是苦涩的,泪水是咸咸的。听说,苦与咸,失望与灰败,是可以忘情的——她却为她吃了那么多年。   未央问她:“有味道吗?”   她勉强让嘴角靠近眼睛,说:“挺甜。”   未央也随她涩涩的笑。   脑海中无意浮现那个极力想忘记的熟悉面庞,他朗朗的笑,如皓月青松。   临走的时候那女子面上还挂着笑意:“没事儿多来走动走动,不嫌弃叫我婶子也成。对了,如果菜很好吃,就告诉我,我给你们时常留着些。”   晚饭和秦姐在一起吃的,四个人坐在秦姐的院子里,阿芙依旧谈天说地无所不及,逗得未央和仪棠笑岔了气。   晚饭后坐在藤椅上喝茶,秦姐赶了阿芙去别家玩,方悠悠的开口:“今天我去城里见亲戚,我那老亲戚是D大法学院教授,听他说什么公司经济纠纷今天开庭什么的。那老头一说起这个还挺有精神,说是本城数一数二的两个律师对簿公堂,嘿嘿,听他夸一个姓方的代理律师夸得天花乱坠的,啧啧,这老头子,估计是想把她女儿给嫁喽!”   “哐当!”杯子掉在石阶上的声音。   未央猛地跳起,去拾地上的碎玻璃,低呼一声,捂着流血的伤口,只是怔怔的。   “丫头今天有些疯魇。”秦姐勉为其难的勾起嘴角,起身去拿扫帚与簸箕。   仪棠蹲下为她处理伤口,轻轻在她耳畔低语,带着无奈与晦涩,不想被勾起却被人无意撕裂的伤口,在心里哭泣。   她说,“我知道你忘不了他,未央,不要逞强。”   未央摊在她的怀里,想笑,却又发现这实在太难。   一晃眼时光已至七月流火。七月的夜里隐隐总有些躁动,空气中弥漫着荷花的清香,明日一早便可以集取露水来煮茶。   未央和仪棠洗完澡在院子里纳凉,正独自望着月亮,忽然听见一声急促的喊叫,乍惊之下马上去开门。   来人是秦姐,她原本光洁的额头早已是汗珠点点,显然是跑了很久,气喘吁吁之下按住未央的手,“未央,阿九喝醉了酒摔了,摔得不轻。你快去看看!”   未央到现场时村民早聚在一起,中间躺着的阿九叔早已昏迷,血腥味入鼻充斥在初夏的空气里,阿九婶又是惊恐又是无措,只呜呜咽咽的哭,漫无目的的寻。   阿九婶看见了未央,她在凄凄的唤:“未央,救救你九叔,救救你九叔!”   昔日爽朗的笑依旧萦绕在耳畔,那个带着三分侠气的阿九婶,怎么是这个样子?   未央也是茫然,但她不能看见一个生命就这样陨落。   她多么需要有一个人给她勇气,浮华,若是你在,那就会好很多。   然而现在,一切只有她自己。   她按捺住一颗狂跳的心,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有人在说,“快,打120!”   未央仿佛找到了支柱,在这个小山村,很多人没有手机,来往全都依赖邮局。未央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但是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九叔有事,不能要九婶伤心。   将九叔抬上救护车,未央仪棠陪在阿九婶身边,救护车在茫茫的夜色中驶向医院,未央也觉得茫茫的,空落落的,只能紧紧的攥紧自己的手,一遍一遍的想他的声音,他的面容…   还好他还在,哪怕不在身边,已足以让她安心。   世界这么大,他们是多么的平凡。可是她知道他总是在的,不会走的,他有这个能力使她心安。   她曾极力想忘记的,现在却发现迫切的需要。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睿展与涵远的案子在多次开庭审理之后最终判得睿展胜诉。老王在欢喜之余也长长舒了口气。   再这样下去,浮华不知道会怎样。   结束后浮华从法院出来,蓦然看见秦澜站在风中。浮华只觉得心下不知何情何感,别过头想要绕开,却被秦澜叫住。   “方律师,恭喜你们胜诉。”   她的声音里说不清的讽刺与孤独。   “但是,就算案子赢了,人却回不来了,你说是不是?”   眼前高大的身影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秦澜一个人无可遏制凄惶的笑。   人都说她铁腕,言辞犀利。   殊不知咄咄逼人字字刀锋,到头来伤的事自己的心。   她在笑什么呢?   她都觉得自己成了个笑话。   她到底算什么呢?   她很悲哀的发现她不知道。   她望向自己的手,手一点一点的攀上自己的唇——像血一样鲜红欲滴。   她这唇,拆散了许多人,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可是最后——当她们都一一离开了的时候,她还是一无所获的,一个人。   秦澜,秦澜。   情澜。   是她太看不惯这世间的花月团圆,就好似人家都幸福美满,把盏言欢,她却要一个人孤独着,孤独着。   她如此相信上帝是平等的。   她只不过是在用自己的手段为自己谋得她应得的罢了!她有什么错?!   陈未央可怜,方浮华可怜,她就不可怜么?   她就好似一个戏子,一个人搅了花好月圆变成断壁残垣,违心地哭违心地笑,违心的做着一切,繁华过后一切镜花水月,她这个戏子成了疯子。   一日老王悠闲的在办公室里追电视剧,门外急促的敲门声下的他差点扔掉了手机。   我们道貌岸然的王律师抚平胸口调整气息,抖了抖西服,方大叫:“什么事?我现在很忙!”   真的是,看得正激动处出来吓人啊?   “王律师!”黎米跑进来,声音是无可置疑的焦灼,“方律师他晕倒了!”   老王这回吓得差点砸了电脑,大步流星的跑了出去。   黎米瞥见桌上老王的手机亮着,拿起准备递给他,上面一行字让她原本沉重的心情忍不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屏幕上分明写着,   《俺是个好婆婆》第36集 作者有话要说:  会有二修,会有二修… 最后一句话,请珍惜手机屏幕 ☆、第十六章   老王去的时候浮华已靠在椅背上,宋熙白在一旁不知是焦灼还是悲哀。只见浮华在昏迷的时候也是双眉紧蹙。其实他的眉毛挺好看的,但是自从那个人走后,他的眉毛就再也没有舒展开过。   老王急得跳脚,半晌憋出一句话:“上医院呐!”   老王站在病床旁,床上的男子正在熟睡,仿佛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兀自在梦里香甜。   老王只是觉得喝了十杯大红袍一样的苦。   他孤身伫立在落地窗前,窗外阳光温热,医院里种了一排的枫树,此时阔大的叶子簌簌的响,阳光透过然后斑驳的洒在地上。   有一对老夫妻相偕着走过,踏着阳光更踏着斑驳的流金岁月。相馋相扶,岁月静好。   他竟然悲哀到极致想笑,他笑有那么多人在不停的错过——在这个繁华的都市里,在这个被霓虹里灌醉了的时代,爱过哭过笑过闹过——然后,各奔东西?   世界上有几个人像方浮华这样,这样痴情的等一个人…这样的傻?   宋熙白推门进来了,看到屋内的情景也只是无奈的耸耸肩,傻,他们都很傻,在窗前的那个人傻,在床上熟睡着的那个人也很傻,他,对,他也很傻,只是他没有在病床上的那个人傻,他不会表露出来——虽然浮华也不会。但是总有个人在逼他。   “老王。”   老王回过头来,想挤出一个笑,却发现太难。只好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掰着嘴,露出一口大牙:“嘿,这小子。”   宋熙白也强迫着笑:“嗯,没大事儿。住几天院就可以放出去了。”   “我倒是不希望他出去。”   熙白坐在床侧,低低的声音也只是叹气:“他太会装。”   “呵。”老王凝视着病床上的男子,哧哧的笑:“可不是?秦澜把他弄成这样,果然铁腕。”   “是啊,秦澜的确厉害。他也真的能忍。”   “那得看对象是谁。”老王松开手,无奈的指指自己:“这样笑真累,他比我们更累。可惜啊可惜,原本该来的现在不晓得在哪里,不该来的倒是一窝蜂。弟妹欠我的这一回,以后去敲诈她。”   宋熙白只是一笑,不再说话。   未央瞧了眼熟睡的阿九婶,她伏在阿九叔身旁,紧紧抓着他的手,只是不愿意松开。   她也朝窗外望,枫叶簌簌。她又回到了这个城市,她回头去看阿九叔,这是怎么一个人,微微上翘的嘴唇是倔强于不肯妥协吗,像他。   因为伤势有些重,H城与S城不远,在H城的小医院做了处理,便赶来这边。   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右腿骨折,兼身上擦伤了多处,右手因为被压在身下所以暂时不能移动。她也不知怎么醉酒可以摔到这个地步,还是他自己故意而为之?   她无言,正沉思间,仪棠推门进来,手里提着排骨汤,放在病床边的桌子上,神情有些恍惚不定。   “我刚才看见老宋了,好像他,不知道是不是。”   未央心念一动,按捺着微微起伏的心绪:“他来干什么了?”   虽然知道可能会遇见他,她只是希望宋熙白只是来探望病人,与他无干——他不能倒!   “不知道。他往二楼去了。”   就在…她们楼下吗?   她莫名的有些害怕。   她怕什么呢?   明明说要忘了啊!明明说要没有关系了的啊!   “你要不要去看看?”未央迟疑着,却还是忍不住。   “该去看的是你。”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地上,因为叶子的摆动而发出忽明忽灭的光——正如她忽明忽灭的心情,与仪棠忽明忽暗的话语。   “我跟着他到了二楼的病房,病床上躺着的不是别人。”她顿了顿:“你知道是谁。”   未央的心蓦的沉了沉。她知道她没法平复,他的眉眼,他的话语他的动作——可是她怎么能!   他和她本来就不能在一起的啊!   “我不能去。”未央低下头,如同一只短暂燃烧的蜡烛,烛泪顺着烛身一颗颗的落下,烛焰昏昏。   “陈未央!”仪棠低喝。   “你苦,我苦,你就当方浮华不苦?我知道我们不可以,但是现在我心疼!”她低着声音,却是又喝又叹。   “未央,”她抓起她的手抚向心口,沉沉而郑重:“我不信你这里不痛。”   她终于还是去了,在老王和老宋相继离去的时候,她只觉得一步一步都走在刀刃上,她每走一步都是剜心的疼。   她太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病床上的男子依旧在沉沉的睡。   阳光透过树影依旧的斑驳。   未央站在离病床半米的距离——就好似跨过这个距离,下一秒便是地老天荒。   她悄悄的走近,不想打搅他难得的安静。未央靠在床头,揽过他,用脸颊摩挲着他的发丝,未央的眼泪不争气的落,落在他的眼上,落在她的心上。   未央抚平他紧蹙的眉头,两对的沉默下,她拿起他的手,放在她的心口,她把耳朵贴近他的心口,可以听见呼吸平稳,心跳声声。   未央的歌声荡漾在室内,楼下那对老夫妻还在那慢悠悠的走,恍惚间阿九叔握上了阿九婶的手,岁月流金一闪悠悠。   她低低的唱,他的嘴角缓缓的上扬。   可是他们总要告别,告别过去的他们。告别那脆弱的,却又足以回念一生的幸福。   人们总要学会告别,告别沿途的风景,哪怕那有桃花似锦,纷繁绮丽,可是还是要走,也许前方风雨凄迷。   情浅情深,也不过如此吧。   辗辗转转,一滴泪水落在他的衣上,开出了一朵凄艳的花。   虽然她知道秦澜的目的,但是她不得不承认,秦澜是对的。   心在绞痛,她把他们的爱情送上了断头台,她就是凶手。   他们不都是这样,孤单而又孤单,坚守着自己微薄的温暖——而且她太不勇敢。   未央缓缓闭上眼睛,靠着他,他总有令人心安的力量,哪怕这只是暂时的温暖,以后还是萧瑟荒凉,漂泊他方。   浮华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夕阳为天际抹上一层淡淡的金黄,枫叶飒飒,唯一不应景的就是两个大男人在面前唧唧歪歪。   “这人是受了多大的打击呐?睡着了还哭是怎么的?”   “什么时候我们的金刚不坏方大律师这么脆弱了?”   “诶老宋别说了,他醒了!”   宋熙白下意识的捂住了嘴…然后求饶的看着好整以暇的方大律师。   他斜靠在病床上,虽在病中,却依旧不失风采。病中的脸有些苍白,却更凸显出风姿卓然的眉宇,瘦下一些,却显得目光灼灼,清澈明朗。   “你们在诽谤我?”方大律师开始琢磨着扣罪名。   “没有!绝对没有!”老王谄媚的笑:“我们只是在演福尔摩斯和华生。”   “对。”熙白忍俊不禁的笑。   “好吧。”方大律师眨一眨眼睛,“你们想查什么?不如问我本人更方便。”   “你衣服上的泪渍怎么回事?”老王发问了,颇有你不招供我不罢工的味道。   浮华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泪渍。斑斑驳驳的洒在西服上,洇染出一朵又一朵瑰丽的花。   “有人哭过。”他笃定,但绝对不是他。   “笨蛋!”要不是他病着老王恨不得给他来一记:“还用你说吗!”   浮华沉思着低下头,瞥见桌上留着一张便签,随手拿来,却只是一震,攥紧了不肯放开。   那熟悉的笔迹,写“此去无逢期”的那一张小笺,他看了不知几遍。   只见那上头这样写着,   求你不要让我伤心。   他只觉得满心满肺都在震颤,不知是欣喜还算是懊丧。   她还是有情的,她绝对来过。   是啊,他倒了,让她担心。   只是这字里行间,句句透着疏离。   是那种欲要疏离却又不愿的犹豫吗?   她来过,她哭过——她在附近?   还是…和三年一样,就在隔壁?   辗转的回思在他面上不过一瞬便恢复平静。   若不是病着他恨不得立时就出去找她。   那种不顾一切,他觉得太需要为她一次。   只是未央,不论你在哪里,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伤心。   浮华出院的那天阳光和煦,毫不吝啬的照向大地。已经可以闻到夏的味道,是那种活泼的、清新的,有生命的色彩——一如浮华健硕的步伐。   身后两个人已经把他鄙视过千万遍了。   长得这么帅,至于来抢广大善良朴实的人民群众的镜头吗?   “喂喂!急着见老婆去啊!你老婆不是跑了吗,诶!你慢一点我腿短啊!方浮华!方浮华!”   一行人渐渐远去。   今天也是阿九叔出院的日子,他已经好了许多,拄着拐杖,阿九婶几次想搀,却只是缩回手去,干叹气。   阿九婶总说,阿九太倔!   是啊,他太倔。   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好了,还是已经出院了。   她不知道,她只晓得,现在,她要离开了。   半是慨叹吧,这座记载了她悲欢离合的城市,她也曾这样说过,一个人就有一个故事,一座城市就有着许多许多故事。   是啊,她与他,也曾在这个城市,有着他们的故事。   只是结局以她的懦弱散场,不了了之。   林小糖招呼着上了车,南北两边,消失在汹涌的人潮里。   “哎呦呦!阿九回来了,我真是茶饭不思十分的担心!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说话的是一个未央从来没有见过的中年男人。微微翘起的八字胡,臃肿的身材,就好像玩具商店里滑稽的不倒翁。   身后跟着一个富态的中年女子,挽着个小发髻,手上带着三个银镯子,金耳环垂在耳垂上,随着说话一动一动的。   阿九婶笑着倒茶,阿九叔自顾着坐下。未央站在一旁,只听着他们说话。   阿九婶把茶放下,弯了弯嘴角:“劳累你们了,还赶着来看。”   那人搓搓手,也是呵呵的笑:“我和阿九也是老交情了。那天老九出事的时候可没把我吓死!啊呀呀,老九,你也该体谅你家老婆些。”   阿九叔只是不作声。   那女人笑着说:“我们家老贾听见出事了直接就跑出去了,害得着了凉,这回也多亏未央姑娘,到底比我们反应得快些。我们只是笨,干着急的。”   她说罢朝未央点了点头,未央也陪着笑。   未央方知这是贾善和贾婶子。   阿九婶也只是疏风淡月的笑笑,“哦。惊扰了老贾睡觉,是我们的罪过。谁不知道老贾忙,忙着做生意忙着应酬?这回能够百忙之中来瞧瞧我们老九,我们就很知足了。”   他俩脸上只是青红一片。   贾婶子忙陪笑道:“再难再忙也要来看看啊,邻里情分,邻里情分。”   阿九叔又是一阵冷笑:“是啊!邻里情分!”   寒暄一阵,他们便也散了。   阿九叔待他们走远了只是冷笑。阿九婶收了残茶,一面也坐下,只是不说话。   阿九婶说,那天阿九摔倒的时候,就是贾家夫妻慢慢悠悠还在睡梦里。   后来几天,陆陆续续有村民过来送礼问候,就贾家夫妻再没来过。   未央终于明白阿芙为什么这样说了,只是作饭后谈资与仪棠,她倒笑了半日。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快乐哦~ 一稿修改完毕~秋日渐凉,注意身体~ ☆、第十七章   转眼已是八月初。律所里闲得人都快成了干。其实就三个老油条坐在办公室里享受着空调悠悠闲闲。小律师们还在下面挥汗如雨。   老王说了,要压榨新人嘛!   老王整天围着浮华介绍着林翠花。   上回说到,老王在追《俺是个好婆婆》,偏偏这里面的主角就是叫林翠花的村姑。   宋熙白已经自动屏蔽了。   简而言之,他把办公室门锁了。   浮华就惨了,老王进来了就再也不肯出去,锁门什么的早就晚了。   面对这样的无赖浮华忍俊不禁的笑了。   “哼哼哼!出来,俩人干!”老王鼓着腮帮子站在椅子上。   “宋熙白笑着摇了摇头。   浮华根本就没打算理他,   “不理我算了。”他像一个瘪气的气球:“本来想带你们出去玩的…”   两个人还是没有反应。   老王暗暗咒了一声腹黑,把扬起的眉头收了下来:“而且是我出钱哦…”   宋熙白起身倒了杯水,浮华放下了手中的文件。   腹黑,真是腹黑!   老王脸部直接来了个大暴雨,就好像他一个人孤单的站在海边——拿着个钓竿,悲哀的是人家姜太公没有鱼钩都钓上来十几条了,他一个有钩子的人居然还是空空如也。   明明饵料很丰富啊!   “好吧!”老王大手一挥:“坐我的车包吃包玩包住!”   两扇玻璃门同时打开。   宋熙白:“好啊!不错老板,我可怜你,我陪你去。”   方大律师:“嗯,最近想去散散心。”   老王一屁股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乡间坑坑洼洼的小路上,一辆车在缓慢的行驶。   车内,一个矮小且脸上是阴雨天的憋屈司机在打着方向盘,一脸悲愤。   后座上两个男子闭目养神,神情闲逸舒适,只是眼角仿佛有着千钧之重。   车外已是夕阳欲颓,灿烂的晚霞布满天际,远处的峰峦披上一层镀金的华裳,就像一场盛世将尽的骊歌。   老王瞥了一眼后面两个沉静如水的男子,隐隐看见绵延的小路尽头是一个村庄。于是提高了八度:“要不咱们今晚就不走了?”   宋熙白顺着他的声音望向远处,不知怎么总感觉有东西在指引,他按捺下纷繁的心绪,不自觉的颔首:“好,你拿主意。”   “浮华没意见?”   “随意。管吃喝就行。”   老王只感觉和他说话肚子里胀满了气,憋了半晌只指着他说不出话。   于是又慢悠悠的发动车向前走。   忽然有一个女孩站在路中间,老王吓得马上刹住了车。   “我去!悬崖勒马,还好不晚不晚。”老王拍着胸脯大嚷。   浮华下车,弯着腰笑着对那女孩:“天色不早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那女孩子也不怕,手里捧着一把花,眨了眨眼睛:“我给央姐姐折几朵花来插瓶。你喜欢吗?”   浮华为这不找边际的逻辑笑了笑,只立起身来,仿佛又被某个词触动了心绪:“央姐姐?”   那女孩子点点头:“对啊,央姐姐就是央姐姐呀。”   他复又恢复起往常平淡情绪,面上波澜不惊,毫不留情的拿开肩上的那一只熊掌,淡淡的开口:“老王,别闹。”   “别闹的是你。”老王顽固的再次搭上他的肩膀:“浮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要是有缘,就算隔着千难万险,人家就在你眼前,要是没得缘分,就算面对面你们也拉不上手——是这样说的吧,小姑娘?”   老王又说:“世界上名字里有未央的人多了,你实在不必——”   “老王。”浮华低下头,手插入口袋,沉默着,就像黑浸浸的夜一般的静默。他缓缓抬头,迎着柔和的夕阳有分明的轮廓,他很沉静,淡然而又坚定,不疾不徐的从容:“是,这世界上是有许多未央,于我,要不离不弃共度此生的陈未央,只有一个。”   那女孩只嘟哝:“这个鼻子和眼睛扭在一起的坏叔叔。”   宋熙白正凝神却忍不住低低的笑。   “好了!”老王推开浮华扮了个酷:“那个说正事。你能告诉你面前这个温柔可爱的坏叔叔哦不好叔叔,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旅馆可以住的啊?”   “住我家倒是可以。”女孩笑眯眯的再添了一句:“我不嫌弃。”   老王霎时捂着胸口不能说话。   “你妈妈允许吗?”   “当然啊,我妈妈说过要帮助别人的嘛!”   于是,在夕阳的斜晖中,一辆车上,一个女孩捉着司机的耳朵,大喊大叫。后面两位乘客好整以暇。   “笨叔叔,左拐!”   “哎呀错了!右拐!”   “对对对,直走!”   “啊呀过啦!”   “停!”女孩终于舒了一口气:“笨叔叔,总算到了。”   老王趴在方向盘上,摸着自己的耳朵,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你知道这个做什么?”阿芙凑上前去。   老王闷闷的:“没有,我得记住你。”   阿芙朗声大笑,带着几分偏偏侠气:“叫我阿芙就好啦!笨叔叔,大恩不言谢。”   老王就差没晕死了。   这孩子气人的本领和浮华不相上下,以后一定是个人才。   阿芙欢快的蹦下车,挥挥手,又指了指自己家,像只小鹊儿叽叽喳喳:“你们先进去,我阿妈在家,我要去给央姐姐送花,笨叔叔,吃饭的时候,多吃点鱼呀!可以使人变聪明的!”   老王挂了。   浮华有条不紊的替她关上车门,提步问:“要不要我同你一起?”   “不要不要!”阿芙摆摆手:“我自己就可以的!”   阿芙笑的时候有两个酒窝,唇角仿佛带着春日的骄阳还有万顷春光,是那种动人的,有生机的,有感染力的,就好像里头便是春光满地,春风十里。   浮华不禁也微微弯了弯嘴角:“你笑起来特别像一个人。”   阿芙若有所思的低头,随即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笑只要让别人开心就行了呀!”   “嗯,我答应她,不要让她伤心的。”   “她对你很重要吗?”阿芙问。   老王想说话,却被宋熙白一手抓住,摇了摇头。   老王干脆别过头去,只捂着心口。   浮华脸上的笑和从前一样,并没有因为阿芙的疑问而黯然半分,他神姿焕然,高大的身影立在夕阳里,安静的微抿着嘴角,他一字一句的,款款落下话音:“对,很重要的,不能失去的——有若生命。”   “那她不在你身边吗?”阿芙偏着头,抵着花。   “可惜不在。”他歉疚的笑笑,“可是我一定会找回来的。”   “一定。”   就像爱情,你大可不必焦灼的去拥抱你爱的人,就像你不必学着飞蛾急着扑明灭的火焰,你只需要安静的招呼着晨曦,送走夕阳,与彩霞告别。捧着一杯清茶,数着日子似水绵长。你一定要知道,他就在你身边——只要你们互相爱着彼此。如果你们之间相隔着千山万水,他的心也会紧紧的缠绕着你,不舍得离去,他会守候着你,时时刻刻霸占着你的心绪,让你的脑海里满是他的音容。如果你们已经在一起,他会安静的陪伴着你,会在时光之中细数着你的变化,开着玩笑说嫌弃你,却依旧执着的拉着你的手与你慢慢变老。他会记得你的爱好,你的话语——哪怕他已老得什么都已记不起。   其实爱情就好像醇香的巧克力,在岁月的耳鬓厮磨中缓缓老去。   他这般的笃定,是无可怀疑的相信,此生她是唯一。   所以他不急。   他知道,爱一个人可以不必要是轰轰烈烈,海誓山盟,他可以在慢慢的岁月中,让爱情细水长流。   “央姐姐你看这花好不好看?”阿芙笑着跑进院里。   “好看。”未央从屋内找来一个花瓶,盛好水,再掬了把洒在花上。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仪棠接过花瓶,细细瞧了,方赞:“淳朴无华才是最美!”   未央笑着掸了掸水,在阿芙头上点了一记:“告诉你阿妈,我们已经吃过饭了,今天就不一起了。”   “是呢。”阿芙一面躲开一面拉着她的手摇晃:“我们家今天来了客人,嗯,还有一个笨叔叔!”   “有多笨?”仪棠凑进了问阿芙。   “嗯…”阿芙支着脑袋,仔细找着词语来描绘:“就是…就是…他开着车走直线都可以撞到歪脖子树上!”   老王打了个喷嚏。   但是短暂的岔子并没有阻挡老王的无限感慨。   “哎呀,还是得出来看看啊出来看看!你看,今天撞我的歪脖子杨树多么的秀美,看这乡村的风光,啊呀呀!看这湖多么清澈,这人多么闲适!我激动的简直语无伦次!”   终于,王郎才尽了。   浮华早已不知喝了多少杯茶,熙白走了多少圈。   老王说:“作为一个老农翁,我得去拜访拜访左邻右舍!”   宋熙白抿着嘴一手拦住他:“够了够了王疯子,知道你憋闷久了,但是也不用这样撒欢儿。”   “唔…”老王若有所思的驻足,低头看了看腕表,掏出手机拨号:“喂老丁头啊,这几天我们回不来的话,你帮忙照看一下,诶诶,记住,看住那群躁动的老油条,别篡位了。”   经典的老王风格。   老王又若有所思的:“诶,你说入乡随俗,是不是我们都要取一个村名啊?我叫王二狗,诶,老宋你叫宋狗剩,浮华你叫方铁蛋好不好?”   “方铁蛋…”浮华捂嘴,只是笑笑走了进去:“好了,吃饭了。”   当天晚上,话唠阿芙和笨叔叔老王聊得热火朝天。   老王说:“我认识一个姐姐,她特别喜欢喷水——就像喷泉。喷泉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阿芙欢呼雀跃:“我去城里见过!”   “对对!你可千万不能和那两个叔叔说起这个哦!他们会群殴我的。”   “可是那两个叔叔看上去挺文雅的呀,他们一定也比你聪明。   “我比他们聪明多了好不好!”   浮华和熙白推门而入,阿芙马上识时务的转移了话题:“叔叔叔叔,你喜欢喝茶吗?我阿妈让我给你们送茶来喝。”她说着指了指桌上的杯子。   “喜欢。”浮华愉悦的笑,一面接过坐下。   熙白捧着杯子靠着墙。   “我不喜欢。”阿芙撇撇嘴抱怨:“太苦。”   “好茶喝三遍方出味,淡淡的清香,温厚绵长。”   “嗯?”阿芙想了想歪着脑袋:“   说到苦,你知道相思之苦吗?”   浮华嘴角的笑容蓦地凝固。月光透过窗纱显现出对面的窗台,灯光隐隐伫立在天地之间,如同夏日夜里闪烁的流萤。   那是最灵巧的精灵,用扇子扑也扑不到,要是扑到了装在瓶子里,微弱而又温暖的萤光可以照亮孤寂的漫漫岁月。   “知道。”他沙哑着嗓子,一字一句。   “嗯?”阿芙环着手中的茶杯,仔细想了很久:“可是我不知道。但是,隔壁的未…”   一语未了,却听见有人在叩门,原是秦姐,她擎着蜡烛,含着笑招呼阿芙:“好啦好啦,该去睡啦!”   阿芙万般无奈的停止了话题,挥挥手走了出去。   浮华收起杂乱纷繁的思绪,老王关灯也渐渐睡去。   他偏头就可以透过窗子看到外面的风景,推开窗户,草木清香便按捺不住的奔涌而入。   一轮皓月皎皎的挂在榕树头,万籁俱寂的夜晚,蝉还在不休的歌唱。夏夜是虫儿的狂欢,萤火虫扑着翅膀,将地上也游成了一片星海。   对面是可以看见一扇窗户,在漆黑的天际中孤独的伫立,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月亮渐渐升起,清晖遍地,照得这太像一个美丽的幻境。   偶然闻得几声犬吠,却是渐次低下去了。浮华只觉得此刻心下杂念皆消,安静而又美好,脑海之中那个人的一颦一笑却是分外的明晰动人。   如此良宵如此夜,如此星空如此情。可以相对而坐,一杯清茶笑语一席,或许怀揣良愿,还可以长长久久,最好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一年前的今天浮华开始更新了 转眼间恍然又过了一年 对于时光的飞逝我们实在是无可奈何 但是在我的生命里感谢有你们的支持~ 还有,方先生要对陈小姐说,感谢我爱你,不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爱情不必要轰轰烈烈,默默地支持是最暖心的鼓励,友情同样可以细水长流 我站在金秋,送你一捧桂花 花已开好月已圆,但愿人也长长久久^_^ 下一章就要放丁杜若姑凉粗来啦~ ☆、第十八章   老王起了个大早,又撺掇浮华和熙白起床,理由是要去呼吸新鲜空气。   于是三个人大清早在山沟沟里蹓跶。   不得不说老王是明智的,夏季的山里野蔷薇开放得尤为动人,它不似那种被仔细培植过的名贵花种,小小的一朵,却又成堆的开在枝头,颜色不繁复,简单的玫红与雪白,沾染上早晨未晞的白露,偶有花香淡淡,清新而不袭人,仿佛一天的生活,一世的生活都不必轰轰烈烈,各自奔忙,只需要一把野蔷薇,是方才初摘;一杯清茶,是亲手所沏;一个人,是内心所爱。也就够了。   还有雪白的栀子,怎么能忘了它?白色永远是世间最柔和平淡的颜色,与什么相衬都不落俗套。此时盈盈的碧叶,初绽的娇花,娴静的点缀在石子路旁,花瓣飘落在地上,花香萦绕在鼻尖恍若思念,一点点沁入心上。   一树不知名的花弯着腰开在湖上,密密匝匝的紫,生机勃勃的绿,再加上水光中的白莲,朦朦的雾让这一切都若隐若现。   浮华伫立良久,方才缓缓蹲下,折了野蔷薇与栀子,细细理好,小心翼翼的挖了捧栀子,将根小心的护着。   老王十分好笑:“看来这家伙要改行学林业?”   熙白只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又开始不务正业的打趣:“我家的要是出现在这里,颜值再低我也要了。”   “嘿!”老王兴致勃勃的接口:“我倒想这里出现个林翠花来,要是更神了,让你们邂逅一个香草美人,杜若姑娘。”   “嘿哟!那里有个邮局!”老王一阵感慨的怪叫:“现在的人哪里还走邮政?一个电话叫了快递三四天到了,等邮政还要七八天。”他有些感伤了,“不过还是挺怀念从前的,信件来往,觉得生活也慢了些,人也不风风火火的。”   他自言自语的说:“我得去给我老婆寄点什么。”   老王买了一个信封,两张邮票,借了一张纸在乱写乱画,然后飘逸潇洒的标注了一个署名,用胶水封好交给柜台前的老钟。   熙白偶有所触不免有些无奈,他拿过信纸却无从下笔,想说的太多,一张纸怎么够。   他侧头想了想,嘴角凝聚着微笑,笔落行云。   浮华不免惘然些许,给她寄,又要寄往哪里?可笑世界这么大,一封薄薄的信件,竟然没有归宿。   思绪的辗转间,绕过那人的眉眼。下笔的时候更多有几分郑重与希望,笔尖慢慢流淌出暖意,迤逦的写过一句话,仔细放入信封封存,牛皮纸特殊的质感在指间摩挲——它要代他去完成一场漫长的旅行,经过很多城市,游弋过多少人群,分花拂柳,踏过岁月绵长。目的地,是她家的信箱。   浮华坚信无论在外面漂泊多久她终是会回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样坚定不移的相信。两颗心冥冥之中的默契使然?他不知道,他只晓得,她会回来,他们会在一起。   无论山水迢迢,还是风雨飘摇。   临走的时候老王殷切的与秦姐道别,连连说了几个叨扰感谢。   浮华站在老王身后,悄悄的招手,唤来阿芙。浮华蹲下身,含着笑拿出一捧野蔷薇与栀子,递给阿芙,说:“把这个,送给你们隔壁的央姐姐。”   虽然他知道或许不是是她,知道同名同姓的人在这个偌大的世界上屡见不鲜,但是他仍然愿意孤注一掷。   因为两心相契吗?他笑了笑,不知道。   “然后你对她说,陌上山花无数开。”   未央有些恍然,痴痴的望着桌上开得绚烂的山花。   阿芙睁大眼睛不解其意,只是问:“为什么那个叔叔要给你这个?”   “他走了吗?”未央努力抑制住心中的波澜,虽然她仍然发现声音在颤抖。   “没有,阿妈在和王叔叔道别,他们在吃茶,等会就走。”   未央可笑的发现命运总是这般喜欢捉弄人,明明是要分开的两个人,突然之间又变成隔壁的距离。   一堵墙之间,也是岁月的鸿沟。   “'陌上山花无数开。'央姐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阿芙扯过她的袖子摇晃。   是什么意思呢,她知道,又不知道。   这是一个关于爱情的美好故事啊,“钱武肃王目不知书,然寄其夫人云'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不过数言,然姿致无限,虽复文人操笔,无以过之。”   “含思婉转,听之凄然。”后来,一个叫子瞻的人,还为它作了首诗。   然后他们的故事在吴人的歌声里,在陌上开了又败的山花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她怎么会不懂得他的意思?   该回来了,该回来了。   可是《陌上花》送给的是王妃,她不是他的妻。   他们只是一对飘零着的有情人,过去有情,如今有情,未来么,飘忽不定。   她沉吟许久,拉过仪棠,跑了出去。   熟悉的身影,他瘦了。   未央已经感觉到旁边的仪棠有些动摇,她死死的攥住了她的手,痛苦的摇了摇头。   若是她没有认识他,或者不选择离开。就不会像如今这样,四个人,一起受着煎熬折磨。   情,真是这个世界上最甜,也是最苦的东西。   他突然回头,猝不及防之间,与她遥远的四目相对。   未央不想躲避,他是看不清她的,她就像一只乌龟,躲在壳里,窥探着外面的世界,保护着自己。   他的目光停滞了几秒,于未央却好像几年一般的漫长。沉默片刻,他与熙白接连上了车。   车缓缓的消失在视线里。   未央只是觉得心下难受,剪不断理还乱的难受,心里翻江倒海,很想痛哭一场,却没有肩膀可以托付。   她缓缓的蹲下,靠着一棵硕大的枫树,风呜呜的吹,四周静得只能听见抽噎。   倦鸟归了巢,拍着翅膀,打下几片落叶,簌簌的响。   城市的繁华总是会冲淡田舍农家的平静。时光一晃又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偷走了记忆。   今天正元加班到深夜,老王浮华还有熙白三个人晚上开会讨论一个比较棘手而且重要的案子。老王看毕长叹:“天哪天,这是要把脑细胞赶尽杀绝的节奏!”   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华灯初上,衣香鬓影交错之间是繁忙的都市不眠的夜。人在里面走着,一个人显得太突兀,太单薄。   浮华臂弯里挂着外套,一面微微笑着和熙白谈天。灯火辉煌的夜晚,漆黑的夜空有一轮明月悬挂在天际,星星像珍珠似的撒了一地。昏黄的路灯下,有一个女子孤身而立,影影绰绰虽然看不明晰,却有那么几分莫名的熟悉。   浮华下意识的止住了步子。   正侃侃而谈的熙白随着他停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片来来往往的人潮里,背对着他们的身影,他慢慢知道了原因。   如果是陈未央回来了,那么林仪棠绝对也回来了。   心里慢慢升起期望,他好笑的发现这种时候他竟然比浮华还不淡定。   只不过太想见她。这个傻瓜,偏偏不会照顾自己,没有他的严格督促要求,估计又得抛弃肥肉几斤。还有,这个大晚上乐于写文孜孜不倦的蜜蜂,一天天的熬夜,一定又会犯脊椎病,告诉过她睡觉前不要喝茶,她总是不听。还有,饭菜估计也是草草了结,偏偏又挑食。   这个人…   想到这里,熙白嘴角的笑意不免温柔些许。   比起飘泊他方,回来了,在身边,总是好的。   那女子蓦的抬起头来,含笑着向他们走来,熙白明显感觉到旁边的人有些沉不住气了。   随着女子的渐渐走近,熙白悲哀的发现所谓的期待与希望正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   她们哪里回来了,可笑世间总有这么多相像的人。   浮华眼角眉梢的笑意浅淡了些许,就好似一场大雨过后残红消瘦,顿减几分颜色。恢复了原本的漠然与平静,眼角藏着失落,甚至有几分嘲讽。   熙白不忍去深究他的表情。   那女子小心翼翼的笑,打了声招呼:“你好,冒昧问一下,你知道汀洲酒店哪边走吗?”她半是尴尬的笑笑:“我刚刚到这,人生地不熟的…”   熙白见浮华未出声,心中有了计较,只是说:“这样,你沿着这条路走大概一百米有个车站,等63路车,坐到第三站下,往前走一百三十米转19路车……”   宋熙白一口气讲完,那女子却还是懵懂的睁着大眼睛,然后微微摇摇头:“呃…好似还是没有听明白。”   浮华反倒微微笑了起来,仿佛刚刚从回忆里醒来,他轻声说:“你若是相信我们,就坐我们的车,汀洲酒店离我家不远,我们可以顺路带你。”   “嗯?”女子低头想了想,辗转给出一个明媚的笑,明月下的几分恍然,霓虹绚烂的光让她的笑靥更加璀璨:“那谢谢了。”   “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们?”路上熙白却忍不住好奇地问,他实在是想不通,一个女子孤身在外,不怕遇见什么歹人?   “因为我不值钱呀。”女子半是好笑的回答:“就算你们把我骗了,我也不值几个钱的,保不定会闹得得不偿失。”   浮华弯了弯嘴角。   那女子又想了想,问:“可以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吗,这回挺谢谢你们的。要不是你们,我估计今晚只能露宿街头了。”   “宋熙白,这位方浮华。”   “宋熙白,方浮华…”女子偏头多念了几遍,抿着嘴:“我记住了!还有,我叫丁杜若。”   “那你以后轻易不要哭。”   杜若有些莫名其妙,于是问:“为什么?”   熙白微微一笑,侧身似又是对着浮华:“丁字加上三点水成汀,汀洲生杜若,料移舟岸曲,人在天角。那真是解连环了。”   送杜若到酒店后,浮华把车驶入车库,他看了一眼熙白,半是戏谑:“怎么还不回去?”   “不回去了。”宋熙白一脸无所谓的故作轻松:“两个伤心人,今晚去喝一杯吧?”   “还有,”他顿了顿,接着说:“看看你家的栀子,是不是开了花。”   浮华淡淡的笑,马上纠正他的错误:“哪里有两个伤心人?”   “你上心,我上心,人在心上,却把心来伤,到最后,四个人,上心于是伤心,你说有没有道理?”   他眸色明明黯淡了些许,提步离开,只抛下一句:“你的伤心我不上心。”   熙白呵呵的笑,拿着外套跟上,只说:“是,是,你上心的,你伤心的,不只有一个人吗。”   听得这句,原本疾步的男子脚下一顿,一些无奈有些惘然,偏偏停车场里极静,熙白的声音充斥在身边,竟然是无可逃避。他缓缓低下头,光滑的地板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那般陌生又那般的熟悉,浮华努力使自己的心情保持平静,可惜他悲哀的发现一提到那个字眼,那个女子总能破坏他精心营造的故作淡定——这是事实,他逃不掉,也忘不了。   然而他们总在岁月的洪流里,眼见自己手中的时光一点点流逝,苦涩的计算着他们又错过了多少时间。   悲哀而又无力,悲哀于命运的捉弄与人生无常,却发现无力改变只能依旧迎接日升日落,让思念徘徊不绝。   良久,熙白才听见他的声音,萧瑟而又凄凉,仿佛一字字都凝化为早秋的白霜。   他说:“'汀洲渐生杜若,料舟移岸曲,人在天角。'你看,汀洲都生杜若了,她怎么还不回来?”   解连环   周邦彦   怨怀无托,嗟情人断绝,信音辽邈。纵妙手、能解连环,似风散雨收,雾收云薄。燕子楼空,暗尘锁、一床弦索。想移根换叶,尽是旧时,手种红药。   汀洲渐生杜若,料舟移岸曲,人在天角。漫记得,当日音书,把闲语闲言,待总烧却。水驿春回,望寄我、江南梅萼。拼念生,对花对酒,为伊泪落。 作者有话要说:  十月份为数不多的几发了 眼睛好痛 金秋的问候,请给我一捧桂花。?°°?(>_<)?°°?。 ☆、第十九章   傍晚的时候蝉鸣得尤其的聒噪,夕阳投下一地斑驳流金点点。浮华从地下车库出来,迎面一个面如春花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杜若。   浮华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只是不经意间加了几分淡漠,缓缓颔首:“丁小姐。”   杜若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把手上的小礼品袋递给他:“你是…”她极力的思索,终于想到了:“方浮华!是不是?”她又弯出一个笑,微微低着头,几缕发丝留在额角:“上次多谢你。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那个,我看到你车钥匙上的丁香和星星旧了,我就特地买了一个,表达我…”她努力的措辞:“…微薄的谢意。”   对面的男子眉间猛地一震,似乎是触及到伤痛出无法抑制的流露,很快却又孤独的修复:“举手之劳,我不能收。”   杜若却出乎意料的固执:“我没有忘恩负义的习惯哦。你要不收下,要不我请你吃饭。”   浮华淡淡的摇了摇头,提步离开。   杜若有些气恼,只是对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唤:“你一日不收下,我便一日不罢休!”   “未央,今天去琴瑟她们家吃饭,你看见那个在御了没有?”   “嗯。”未央点点头,掬了捧水点着野花,漫不经心的接话:“你是觉得挺般配?”   “怎么不般配?”仪棠沏了杯茶缓缓的呷,掰着手指一样一样的数:“家室不般配?门第不般配?样貌不般配?还有,名字不般配?”   “般配般配,就差你给他们做媒。”   “我这辈子不轻易做媒,只给你和方浮华做媒!”仪棠笑。   未央笑不起来,一个人闷闷的坐在门前的石阶上,眺望着远方:“你说,我们那个时候离开,是不是太懦弱,也太不勇敢?”   旁边的人突然没了声音。   今天是琴瑟的婚礼,未央和仪棠坐在琴瑟的卧房。   琴瑟这个女孩子她知道的,她是和阿芙那样很喜欢笑的人,周身洒满了微微的阳光。   琴瑟的故事,她也是知道的。琴瑟和在御,明明是有情的,然而贾善一心想要把她介绍给他从加拿大留学回来的侄子,说是天作之合,其实说白了大家都心照不宣,贾善图的是什么,不过是钱。   她知道琴瑟的决绝。   也知道琴瑟心里有的,只是一个在御。   毕竟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相思之苦,折磨着爱情,也历练着爱情。   后来,琴瑟与在御相继离开,双方父母再不妥协,找到他们的时候,也只能妥协。   一袭大红嫁衣的琴瑟握过未央的手,语意深沉:“未央姐姐,你告诉过我爱情要勇敢,今天,我把这句话同样告诉给你。我知道你是有心上人的,我们山里人不知道,好憨。但是这个道理我们谁都明白,谁都懂。如果说你们本来就注定了要在一起,那么就不要浪费时间的苦苦折磨着自己,折磨着彼此。于我和在御,我们明明知道彼此的内心,却守着微末的尊严去试探,浪费了多少时间?不必要去在意那些外在因素。两个人只要心意相连,不就够了吗?人生说漫长不过一朝一夕,就好似贾叔叔的侄子,就算他再好,也不是我要的,我就不喜欢。在御再平凡,可是我喜欢,我就要和他过一辈子。央姐姐,我现在很幸福,我希望你也幸福。”   未央缓缓散去眼中的阴翳,徐徐迎着窗外射进来的一轮骄阳。薄薄的金辉洒在身上,远处是辽阔的山宇,绵延不绝。   她偏着头,缓缓的微笑,柔声说:“我多谢你,让我认清了自己。琴瑟,祝你幸福。”   “嗯。”她用力的点点头:“从前云澹姐姐和我讲《诗经》,我笨,只记得这一句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知道生死有命,由不得自己做主的。但是我坚信我总可以找到一个人,心意相通,与子偕老。”   她一笑便面如春花:“我很开心因为我找到了。我也很希望,真的真的希望,你也能找到,然后,手拉着手,一起愉悦而又认真的过完一辈子。”   “我找到了,”未央也笑:“我很早就找到了。”   晚宴过后未央和仪棠又兴兴头头的闹了洞房。彻夜的红烛,炽热而潋滟,是琴瑟的幸福。   阿九叔和阿九婶也来了,他们是拉着手来的。阿九叔现在不喝酒了,开始酿酒,种菜,栽花,还有一件顶重要的事情,陪着阿九婶。   他说,这世上找到完满实在是太难,一生也太短太短。阿九婶守了他半辈子,不离不弃。他们要好好的,再也不错过,再也不辜负。   傍晚的时候,他们手拉着手离开,他们走在石子小径上,路旁是银杏与夕阳。   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然后交汇在一起,交汇处,是绵长而又平淡的一生。   爱情可以等,时间敌不过它,也不怕岁月沧桑。   未央对仪棠说:“我们回去吧。我不要再辜负。”   仪棠说:“我太需要圆满。”   她们这样漂泊在外,太累,太渴望圆满,我亦飘零久,如今,不想继续折磨,太想又太迫切的,要拥抱爱情。   与他们告别,秦姐一行人将她们送到了村口,这还和来时一样,只是一川杏子早已挂了沉甸甸的果。   阿芙送给未央一把野花,努力抹了抹眼角的泪,认真的说:“央姐姐,记得回来。”   琴瑟相偕在御,阿九婶给了一袋子菜,阿九叔给了未央四瓶自己家酿的酒,微微向未央点了点头。   秦姐送了花露和桂花糖,贾善送了鹅卵石,他捻着胡子呵呵的笑,不停地说:“做个纪念,做个纪念,你们城里绝对没有的。”还是贾婶子干脆,从路边折了一把荷花莲蓬塞给未央:“小小礼物,不要嫌弃。”   未央微微一笑,与秦姐拥抱,对每个人都说了声谢谢。   感谢这么久的日子在这里度过,每一个旅行都是一场经历。   他们的身影愈来愈小,愈来愈模糊,消失在路边。   她们开车到了市区,与爸爸妈妈道了别,买好车票,火车飞驰而过,目的地是S城。   未央看着路旁大大小小的村庄,这是清晨,一家家一户户升起袅袅的炊烟,开始了一天的农忙。鸡鸭已经悠闲的踱步在田间,野花初开朝露芬芳。   生活就是这么恬淡,墨守成规的一日一日,没有太多的轰烈来让你品尝,但是处处都是风景。   就好似爱情,好像也是一样,发生在两个人之间,时间是用一辈子,不管是等待还是交付。   未央好像更加明白了爱情的意义。   到了家将近中午,阳光明媚,蝉鸣阵阵。   未央在单元门前放下行李箱,找出钥匙打开积压已久的信箱。一堆广告单掉在了地上,未央懊恼的捡起,却发现一封信静静的躺在纷繁的宣传单中,带着稀薄的笑意,沉静而又安详,仿佛知道自己的使命,静静的等着主人来开启。   寄信人是他。   未央把一方信封紧紧的抵在怀里,缓缓的暖意侵人心,恍若藤蔓缠绕,是绵绵不绝的情意。   回到家,未央却讶异的发现如去时一般干净,并未沾染上灰尘。她走到厨房,水炉里的水显然是昨晚烧的,阳台上先前种的花开得正盛,只是在桌上多了两个酒杯。   未央拆开信封,薄薄的信纸一张,他的字迹洇染在微黄的纸上,浮华的字很好看的,行云流水的飘逸淡然,不禁弯了弯嘴角,寥寥数语之下,是如海的深情。   信上写着,   我知道你会回来   无论多久   我等你。   有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   未央刚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就听见门外的脚步声。   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未央有些无措,这么突兀的再次相见她完全没有准备。她慌忙关了浴室门,躲进了卧室的柜子里。   浮华走了进来,脱下西装,斜靠在床头。未央透过衣柜的缝隙,这是可悲还是可笑,咫尺之间,还是天涯的距离。   近乡情更怯,是这样吧。她明明可以打开柜门走出去,然后相见,可是现在,真的,她不敢。   明明说了要勇敢的啊。结果还是手脚不听使唤。   未央缓缓瘫坐在衣柜里,万般无奈之下竟微微露出了一个苦笑,他的身影被阳光剪下,参差不齐。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在高傲的孤寂。彷徨又彷徨,游离又游离。   柜里柜外两道身影,却是一样心情。   熙白停好车,走入小区,只笑今夜星子却是极好,估计那个财迷的某人如果在身边,又会嚷嚷着让他摘星星,摘月亮。   不免微微的好笑。   经过一大片灌木从,满满种了茉莉,现在又是开花的时候,夜晚点点的花朵点缀在深沉的夜色里,几只流萤,将凡间也游成了仙境。   茉莉开花密密匝匝的,一点一点吐露着素心。幽香恬淡而不袭人,恰似江南水乡如柔花照水的女子,熙白恍然记得,江南的民谣,茉莉,是要摘下送给心爱的女子的。   只是,你在哪里?   他不由的止步,立在小径上,周遭安静得很,小路上浮动着草木清香,蝉鸣此起彼伏,一仰头,便是一轮皓月当空,洒下清晖万里。   他忽然感觉有人站在身后,眼眶一湿,只是不敢回头。   毕竟世界上,不止一个丁杜若。似是而非,却是最让人伤心。   戏谑的声音带着久违的熟悉在耳畔响起,阔别已久却又是时时萦绕在心头,不敢忘却。   女子盈盈笑语,扯过他西装的衣袖,顽意乍起,不肯松手。   “你个呆子,怎么不认识我啦?”   熙白缓缓转过身去,刹那间星星盈满了他的眼眸。仪棠仿佛站在花海里,身后是不绝的流萤涌动。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语调,熟悉的感觉,熟悉的欣喜。   两个人的影子交错在一起。   熙白缓缓的弯起嘴角:“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仪棠“噗”的笑了起来:“我不回来,你会滞销。”   熙白拥她入怀,下巴抵在她的额上,这实在是失而复得的温暖,惊喜之下的是两心相契。他曾无数次自行演绎过他们的重逢,那是的场景太虚幻,没有女主角,只是他聊以安慰寂寞的思绪。然而现在,花也刚刚好,月也刚刚好,我刚刚好想你,你也刚刚好回来。   于是他也是饱含戏谑的语气:“我这一辈子都卖给你了,怕什么滞销?”   这一辈子给你,也只有你。   老王老泪纵横了。听完仪棠声情并茂的讲述,仰天长叹:“不容易呀不容易!”   浮华恰巧过来拿文件,看见仪棠,不免微微一笑:“回来了?”   “回来了。”   “过来一下。”浮华说。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方大律师。”仪棠撑着下巴。   “她还没回来。”   浮华眼角眉梢都是淡淡的笑,环着手中的白瓷茶杯,清风朗月的俊雅:“我不是问这个。”   “那你是问什么?”   “我是想问,”浮华慢条斯理的:“她还好不好?”   “好,一切都挺好。”   浮华放心的笑了笑,斜靠向椅背,沉沉的心事少了些许,长长的舒了口气:“你要是见到她,叮嘱她,按时吃饭,晚上不许熬夜,工作固然是要紧,也要注意身体。还有…”他絮絮的说着,最后,他顿了顿,还是说:“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告诉她,要是累了,就回来,我等着她。”   仪棠重重的点点头,轻声的承诺,“我一定告诉她。”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打算写琴瑟和在御的,但是一来太懒二来…今天想了想,早点圆满,否则在这样若即若离我会受不了滴囧rz 如果以后修改的时候有必要还是会加上的 有些草率哦,这是重要章节,可能后期回再改三四遍吧 十月佳安,下周生日的时候还会有一更。 ☆、第二十章   “所以,你不想让他知道你回来了?”   未央摇了摇头。   仪棠却哧的一声笑了,学学堂里的老夫子似的摇着头:“陈未央啊陈未央,我就知道我那句话放在你们之间没得半分错处。近乡请更怯。你要是有我家老宋一般的厚脸皮,你们何至于兜兜转转如此之久?”   未央抿了口茶,眨着眼笑,“我得找一个场景。”   “场景?”仪棠有些惊诧,马上喝了一大口水压压惊,才缓缓的顺气,好半晌憋出来一句:“你是要拍戏啊?”   未央迎着和煦的阳光,缓缓地抿弯了唇角。   一生这么短,爱情这么美好。没有一个场景定格住你和我的故事,怎么好?   未央远远的看着单元门前的两道身影。然而其中一道是那般的熟悉。   未央只是觉得心里闷闷的。有什么东西想要发泄,却一力强迫着自己,严词厉色地说不可以。   那是一个女子,手里提着一个礼品袋,背对着她,看不清面容。未央实在没有想到会看到这一幕,就好像那一回看见熙白与浮华之间的秦澜。她明明刚从商场回来,有一点期待,会不会在这傍晚的夕阳之下,还能碰见他?   然后她就会站在他身后啊,然后低低的笑。就好像那时他们还在大学里,她和他的初遇。她穿着一身酒红色的长裙,长裙没膝。还有一件白色的上衣。鞋子是淡蓝的的平底,对,和天空一样的颜色。一头长发半披,取一段束起。他是一件干净利落的白色衬衣,发丝微微落在耳际…   还有,也是斑驳的夏季,斑驳的阳光照射着斑驳的岁月。学校里有一片绿荫林。夏季的时候还没有落叶。阳光透过枝桠毫不吝啬的倾洒于地。他和她,迎着和煦的阳光,踏着如歌的岁月,走在绿荫林里,身旁的男子有着说不出来的英挺。阳光洒在他的眉梢眼角,最终掉在微微扬起的唇边。   那个时候啊,他们是那般相信着地久天长,说着此生不弃……   那个高大的背影打了个电话后同女子一起向外走去。未央目送着那逐渐变淡的身影,缓缓蹲坐在地上,一偏头,便是清雅的茉莉花香,花香一层层地漫上心头,萦绕着记忆,掀起了往事,明灭了岁月。   浮华,我说好的要有一个场景定格我们的幸福,然而在这偌大的都市里,我们渐渐迷失了过去。   是吗,或不是?她明明说要勇敢的追逐爱情,然而一个这样的场景就可以把自己全盘击倒,溃不成军。   是因为太重要吧。   是的吧。越重要就越脆弱,越害怕失去。   也是,她这次的回来,本来就是为了他。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蛮不讲理去扰乱别人的花月团圆。   那真的是花月团圆吗。   无所谓了吧。   只是着偌大的城市,她又要何处归去?   她竟没有发现,没有了他,心灵漂泊在外,竟然也没有了归宿。   夏夜的晚上明星朗朗。今天晴了一天,而且又逢农历的十五,所以月亮分外的大,分外的亮。   公园里流萤点点,肆意的游着,在湖里抛下点点倒影,有若繁星。   散步的人也多了,有老夫老妻,也有新婚爱侣。有的是相搀相扶,也可以如胶似漆。毕竟,如此星空如此夜,如此时节如此情。   未央在林荫小道上走,也不论方向。她仿佛记得,好似去年,她也到这里来过,只是那个时候,她的身边,还有个他。   她还记得那是冬天,很冷很冷的夜里。他把她带出来,也是在这条路上。好像也是,也是有这多老夫老妻。   这一个画面,有着和曾经一样的场景。只是它的男女主角,早已不复往昔。   未央微微低下头,长长的发丝在夜风的吹拂下若有若无的飘在脸上。夏夜的风不似那天一般冷。温软的,和煦的,也是能勾起层层回忆的。   记得她那个时候还在抱怨他,说这么晚还要出来散步,怕是被法律读昏了脑…”   可惜她现在是如此的珍惜,珍惜当日的一点一滴。   她也曾记得他的怀抱很暖很暖,他那天穿着厚实的大衣。那个时候风是冷的,月亮也是冷月,可是好歹,心是暖暖的,再暖不过了。   叹息,只能叹息这世间的花好月圆总是难得长久。人总是喜欢这样,失去了才晓得珍惜。   眼前,一座石桥,在月光之下有若一道灿烂的白光,横亘于两岸之间。底下,是无穷无尽的漾漾清波。   未央拾级上了桥,桥上只有她一个人,远处霓虹还在变换不歇,此时此刻,这里却是极其的安静。   两道飞虹并列于水上,一轮明月静默地立于其间。未央在风中伫立,忽然抬头,星空灿烂,星汉西流。   有什么东西抑制不住地簌簌的落,她无法控制,也不想控制。   此夜星辰早已并非昨夜了啊,陈未央,你又是为了谁而站在这里?   有答案吗?脑海里只浮现那人那时那身影。   方浮华,我要告诉你,我很喜欢你,从前喜欢你,现在喜欢你,以后,也会喜欢你。   你就住在我心里吧。就好像我们刚刚见面,那个高大英挺的少年,然后我们就定格在一起,放在青春的匣子里,再也不会离开,再也不会老去。   那个时候,我才认识你,你才认识我。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你也有一点点喜欢我,我也有一点点喜欢你。   那个时候,我们都在想,我们的爱情会有着最圆满的结局。就是我爱你,你爱我,然后,我们在一起。   未央用力地挥了挥手,向着对面的空无一人,很用力,很用力的挥手。   “嘿!不错不错。效果真棒!”老王兴致勃勃地看着手里刚洗出来的照片,然后屁颠屁颠的跑去找浮华,继续吹牛:“浮华啊,你看看,你帅得简直是没有办法。喏,月亮在中间,你立在桥的一边。你就说吧,好看不好看,啊,好看不好看……诶,这个女的是谁?”   老王忽然中止了吹嘘,然后拿过照片仔细的看着,“你看,这个女的在…挥手?”   浮华看了一眼,角度的交错,好像这两个人,就在同一座桥上。两个人的中间,是一轮皎洁的月亮。   “嗯…”他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拿过老王手里的照片,下逐客令:“照片我收下了。算是昨晚请客的回礼。现在我要见客户了。”他抬眸看了看腕表,微微一笑:“如果没有记错,你要出庭。”   老王抱怨着离开:“昨晚的饭你还好意思说,阴险很阴险。人家姑娘本来想单独请你,你又喊我们搅局…”他说到这里,意犹未尽的一笑:“如果以后还有这样的,千万喊我。拒绝小女生又白吃白喝的,兄弟很在行!”   浮华微微弯了嘴角,一本正经地说:“看你挺乐意,但是没有下一回了。”   老王怏怏地走了。   见完最后一个客户,浮华提着包走出事务所。   霓虹乍起,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川流不息。一座大城市竟然没有片刻的岑寂,你看,到了晚上,霓虹灯又亮起来了,人又孤单了。   不知何时杜若已出现在他面前,低着头,也不说话。   他刻意保持了距离,一声“丁小姐。”里透着无意的淡薄与疏离。   “方先生。”丁杜若抬起头来看他,然而在杜若的眼里他是那么的遥远,就好似一艘渔船在大海里航行,可以看见远方灯塔朦朦胧胧的稀薄的光,然而在一望无际的蔚蓝的海洋里,那又是那般的不切实际,遥不可及。   还是有一点点喜欢他的吧。从第一眼的相识至今,刚开始的时候,她刚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他给他一种安静与沉稳,她没来由的依恋。   之前她太过急躁了,现在想想都有些傻。就好像一场旅程,她迫切地想马上遍览所有的风景,然而急躁毕竟是不可取。追逐爱情,不也是一样的吗?   杜若寥落的笑了笑,深深的吸了口气,还是说:“方先生,我明天就要走了,今天来和你道别。”   浮华以微笑颔首,说:“知道了。”   沉默横亘在两个人之间。杜若发现自己实在很舍不得这种沉默,哪怕是静立无言。   浮华说:“杜若,你以后要幸福。”   杜若郑重地点点头:“我会的。”她的身影凌乱在风里,话语也寥落不清,恍惚间只听得一句:“方浮华,我还是有一点点喜欢你。”   一点点,这一点点,到了现在,也该结束了。   “杜若。”他顿了一顿,说:“每一个人有有权利去追逐爱情。毕竟人生这么漫长,能在茫茫人海中与那一个人相遇,相爱,并且到老,是一件幸福的事情。爱情不怕时间,也不在于幸不幸运。在于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有一段对的故事。我无法爱你,是因为我的心已经交付给了一个人。爱一个人,需要用一生。”他的声音在夜风中格外的明晰,他唇角的笑意也愈来愈明显,他说:“一个人就好似霓虹灯,一个人就是月亮。霓虹再美再闪亮,也终究不是月亮。”   杜若用力地点点头,抑制不住地留下两行泪,她含着泪笑得灿烂,她说:“我知道。”   “还有。杜若,以后不要哭。”   “为什么?”   “因为丁字加了泪水就是汀,汀洲生杜若,料移舟岸曲,人在天角。虽然我不怕等待,但是我怕等待消磨的时间,蹉跎了岁月。”   浮华提步离开,笑意下是说不出的疲惫,杜若呆呆地站在原地,一任霓虹在二人之间穿梭,来往不绝。   杜若看着他的背影,虽然高大,但是孑然的孤独。她以前想要让自己来温暖他。却不知道他的心里早就存着一轮阳光。那时另一个人,他苦苦等待并且相信的人。   她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在街头大声喊出他的名字:“方浮华!”   男子的脚步一滞,回头,女子立在霓虹灯下,抬着头。和刚刚碰见她的时候,一样,霓虹灯上是一轮明月皎皎。   杜若很大声很大声的说:“你一定要幸福!”   然后,我也要幸福,幸福地去追逐自己的爱情。   不为什么,就为我曾经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过你。   对,一点点的。   喜欢过你。   “陈小姐?”一把低沉柔和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张先生?”未央闻言抬起了头,眼前的人,一身蓝色衬衫,西装搁在臂弯里,不是张磬还能有谁。   不得不说他还和从前一样啊,也没有变化。   他笑吟吟地:“一直听说陈小姐离开了S城,本以为很久都见不到你。机缘巧合,缘分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是啊,缘对缘错,多少人擦肩而过。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未央轻轻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又有着半分戏谑的问:“张先生至今还是孤身一人?”   他抿弯了唇角,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静默地站在她身侧,同她说:“陈小姐可否陪我走走?”   “嗯。”   他们二人走在林荫道上,城市的午后,树叶上洒满了阳光。每一个人都在匆匆忙忙的走,没有停留。脚步一深一浅,卷入了岁月的洪流。   “哦,刚刚你问我的问题。只能说暂时还没有吧。但是今天,我有一些话,很想对你说。今天,你可不可以给我这个时间?”   未央垂眸,点点头。   他一边走着一边说:“其实,我还是喜欢过你的……你放心,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出我的喜欢,没有别的。”他语气里带着恳求,忽又有小儿般地无赖:“你答应过我的,你要听我说完。”   他说:“是我太懦弱了,连追女孩都不知道该怎么追。那个时候的喜欢,说不清对与错。记得那天我在楼下接你,其实并不是我迟迟没有来,我一直都在,就是想多看看你…还有,其实那天那么快的办完,是我的私心。想请你吃顿饭。我知道那个二兮兮的中年男人不是你爸爸,然而然而他把你带走,你也很愿意,在那种时候提出请你吃饭,百分之八十都会回绝我吧?如果我提出来,大家都尴尬,你可能还会排斥我。所以我决定缓缓图之,那个时候太单纯的以为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很多,我可以很用心很用心地去编织一个个温暖而又美满的故事。然后可能我们会有最好的结局最好的回忆。是我太轻视方浮华在你内心里的地位。满不在乎的以为我可以轻易战胜。然而后来我发现,感情不勇敢地说出口,你可能都不知道我喜欢你。转眼我又想,就算你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我以为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呵,怪我太自负了。白白错失了爱情。”   他微微低下了头,有些嘲讽,顿了顿,又接着说:“然后我就选择默默地喜欢你。那年冬天我看见你回了父母家。我知道我们是同乡,于是我也赶到了你那里。我跟我妈妈说,让她去试探试探你爸爸妈妈的意思,然后可惜革命没有成功。我就在街道上刻意安排了一场偶遇,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可能你注定还要和他在一起。我满心欢喜的以为着最好的结局,然而我看见你时,你身边有个他。”   是啊,那年冬天,她和仪棠回家去,是浮华迢迢赶了过来,那个男子立在门边,对她说:“陈小姐,你的快递。”   快递什么呢,不就是把他自己当成了未央的随身物品,是真的,随身物品,一辈子都不能丢的随身物品。   然而现在已经弄丢了,拿不回来了。   也是那一个冬天,在路上遇见了张磬吧。她一直以为是个偶然,没想到却是必然,还有一个人,在无声处爱着她,静静欢喜。   我们在最好的年纪相遇,在最好的年纪错过,在最好的年纪别离。   他又问:“你还记得那天我们喝咖啡的时候说过的话吗?怕是不记得了吧?我来告诉你。”   “那个时候我说,‘因为爱情,是不怕时间的啊。’你对我说:‘张先生,你一定会幸福的。’后来过了很久我才终于后知后觉,你在对我说的时候,脑海里是另一个人。”   他的声音有着浅浅的生涩与钝痛,轻描淡写却是冗长的爱恋。他沉思了良久,方才郁郁地舒了一口气:“现在,我也算是表白了心迹。我过几天就要出去旅行,我也不知道去哪里,随心所欲。跋山涉水也好,访山寻壑也罢。未央,曾经的我喜欢过你,但是你喜欢着别人。或许是我出现的时机不对,又或许这本来就是缘分天定。我一直是相信人定胜天,但是现在我只能听天由命。我要开始告别过去,去追寻新的爱情,探索新的风景。未央,我可不可以抱一抱你?”他解释着说:“没有其他别的意思。挥别过去,从今以后,我们还是朋友。”   他在一刹那抱紧了她,随后又释然地松手,就好像所有的盛宴都难逃消散的结局。他努力让自己不流泪,但是嗓音不复从前的和悦温雅。这一场独角戏他是主角,也由他结束吧。   他说:“我很喜欢这样的收稍。”   我们终要告别过去,迎来崭新的未来。未央凝视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子。他们何尝不是一样,都在追寻爱情,都在这滚滚红尘中奔走游离。   这个充满暑意与离别的夏季,在绿茵葱翠的街头,一场一个人开始两个人结束的爱情,最终迎来了结局。在最美的岁月里,我喜欢过你。在最美的岁月里,我们结束。   未央目送着越走越远的男子,一身笔直的衬衫逐渐消失在街角。她大声说:“张磬,你一表人才丰神俊朗,总会有一个喜欢你的人!你一定要幸福哦!一定要!”   那个人很用力地点头,很用力地点头。   张磬,你在记忆里,永远是那个在车厢内,幽默又风趣的司机,那个时候你就说:“我一表人才丰神俊朗,总会有的。”你是那样的毫不吝啬地用形容词。现在,我们就此结束吧。在这个刚刚好的,充满别离的炎炎夏季,一场有一点点生涩的,一个人的爱情,   谢幕了。   未央也决定出去旅行。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她出了新书,刚好在那个城市有一场签售。   不同的城市又有着不同的故事。   只是她不过是一个匆匆过客。   临走前她去律所和仪棠道别,走过斑驳的树影又来到了这里。一门之隔,离他那么近。   缘分总是很喜欢把两个已经不相干的人撮合在一起,即使陌路,天涯难期。   前台的接待黎米好像是认识她,和从前一样含着笑问:“陈小姐来找方律师吗?你很久没来了呢。方律师去区法院了,约莫两小时后回来,你要不先等一等。哦,林小姐和宋律师出去了,先喝杯咖啡吧。”   是啊,很久没来了呢。   于是未央摇了摇头,婉言谢绝:“不用了,谢谢。和林小姐说一声我去阿允家了,两星期后回来。”   “好。”黎米点点头,又问:“那,要和方律师说吗?”   “不必了。”   未央转身想要离开,身后传来熟悉的一声怪叫,熟悉得让未央有点怀念,还有点想哭。   “陈未央同学~”老王一脸惊讶地跑出来,然后又十分不相信地睁打了眼睛,仔细揉揉。又问:“啊呀呀,你是陈未央吗?”   未央“哧”地笑了,抹去泪水,点点头:“是的。”   “我跟你说!”老王专业地打小报告:“浮华可是没有沾花惹草什么的!我的保护工作做得超级好的!”   “不重要了。”未央浅浅地笑:“谢谢你,”她顿了顿,又加上:“男神。”   老王抿着嘴角乐呵呵地。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是不是老方欺负你啦啊?我帮你报仇!”   未央摇头,缓缓地低下头,对他说:“男神,帮我最后一个忙好不好?”   “一千个我都帮!”   “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老王凝望着走远的身影,叹了口气,然后摇头晃脑地唱道:“人间自是有情痴啊有情痴……”   未央下了高铁,提着旅行包穿过喧嚷的人群。已经联系好的朋友阿允欢天喜地地跑上来提包,一边又埋怨:“陈未央我迟早要拧死你,你说好的下午三点到的呢,现在都三点半了好不好?太阳很晒的好不好?我很黑了好不好?”   未央马上明智的捂住了她的嘴巴,要不然肯定后面还有一堆好不好好不好。   她点点头示意不会再说话了,未央才松开了手。   同她回家,到单元楼门下,阿允拿钥匙开了信箱,一面笑着说:“我朋友每次去外面旅游都给我寄明信片的。”   她伸手拿出几张递给未央,告诉她这是那个省那个市哪里的风景。然后对她说:“未央,你一年也难得来我这里几回。这回住我家,就在这里好好玩。”她豪迈地拍了拍胸脯:“我保证这里最好吃的最好玩的最好看的带你览个遍!与其在都市的喧嚣中奔忙,不如好好去拜访一处风景。”   大概张磬走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吧?   安置好了之后,晚上阿允带着未央出去吃饭。那是一家很安静的餐馆,她们坐在窗边,底下是来来往往的人群。   未央说:“要在这么大的世界上相遇,穿过那么多拥挤嘈杂的人流,于亿万个不同的脸庞中寻找一个人,太难。”   “所以需要珍惜。”阿允喝了杯咖啡,也随她望向窗外。   是啊,需要珍惜,因为这是那么那么地不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急,杜若走了还有张磬…… 那个别打我… 十一月佳安。最近感冒了,嗓子好痛…… ☆、第二十一章   吃完饭,阿允不知道突然怎么的,扯着未央跑到单元楼的楼顶,她准备好了凉席,桌子,还有啤酒。   两个人静默地在夜风里坐着,一偏头,两边都是灯火辉煌的璀璨万千,霓虹灯不停的在漆黑的天幕中变换着色彩,唯有皓月当空,静默无言。   阿允这时反而笑了起来:“陈未央,自从那年我们大学毕业之后,我们哪里这么畅快的喝过酒啊?”   未央放松的安静的坐着,也斟了杯酒,耳畔是风也是嘈杂的人群在喧闹。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少人,从来不缺少迅疾的脚步,从来不缺少为了利益而奔忙的人潮。人们总是茫然的在奔走,然后终于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奔走。   对啊,很多很多人都在漫无目的寻找,寻找事业寻找爱情。然而她现在,没有了爱情,或者说,她一路在寻找爱情,在离别又在重逢,眼光汇聚又离开。   她知道此生脑海里,眉间心上,总会有那人的眉眼依稀的,可是如果你喜欢的人已经拥有了爱情,无论你们有着怎样的过去,你都要祝他幸福然后忘了他,海角天涯。   未央好久没喝过啤酒,金黄的液体缓缓淌入喉头漫过丝丝爽意,她索性一杯全喝了下去,然后不住的咳嗽,阿允一边喝一边拍着胸脯大笑:“你啊你!你就是这样,外壳坚硬内心软得要命!”   阿允又说:“你看看你大学的时候,你说,整个法学院的妹子,哪个对你不是羡慕嫉妒恨啊?方浮华是谁?散个步都能帅死花花草草的啊。你们那个时候,你记得吗,有个中文系的妹子和英文系的妹子追浮华,那俩个人直接怼起来了。你记得怎么怼的吗?那真是世界文化充分地结合呐!英文系的妹子一口英文流利,中文系的妹子那是一口文言文,现在想想我都好笑,她们怎么接上口的……”   未央也跟着大笑,然后一杯一杯的喝,像极了在发泄情绪,酒杯的碰撞溢出酒液,这时空气中充斥着青春的热烈与疯狂。是一种积压过后很久的情绪的发泄,在大千世界游走想哭又不敢哭,憋了很久,忍了很久,用酒香味做引子,泪水噼里啪啦的就落了。   阿允一推她:“你哭什么呀?该哭的不是你,我为方浮华一大哭!”   “他哭什么?”未央用力地摇了摇头,端着杯子猛灌:“该哭的是我,不,我不该哭,他不许哭!”   “傻姑娘,他怎么不许哭啦?”阿允笑着诘问。   萧瑟的夜风中未央的话格外的生涩刺耳,那皎然的明月也被涂上了一层沧桑的银晖。   “他不能哭,他不许哭……”未央醉醺醺的一遍又一遍的只是重复。   她伏在桌子上,任凭夜风将她吹倒,不知何时,她才嘟囔出一句:“他不许哭,他哭了,我伤心。”   阿允没好气的笑。   再度醒来,是午夜时分。只觉得心上头火燎燎的,浑身发热得难受。未央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再度入眠,明天就是签售了,总不能让读者看两个黑眼圈吧?   床头柜上的手机“叮”一声响了,拿过来打开,是仪棠发来的语音信息。   点开,熟悉的声音带着久违的陌生,温雅之至带着疲累与珍惜。这是她如今心心念念却又想努力忘却的声音。一字一字一句一句,入耳剜心。   “你还有我。”   那是好久了吧,记忆中那人的的气息,此刻盈满她的身心。   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   未央窝在被子里,一遍一遍的听,仿佛什么东西在失而复得,大朵大朵的泪水开在枕上,记忆漫漶在心间。   第二天签售完毕,未央回了阿允家,彼时是中午,蓝天之下一轮骄阳火热,人来人往拥挤万千。   吃过午饭,拿起手机,蓦然看见手机显示收到了一条短信,发件人是他。   如果你仅仅用眼见的虚像来试图掩盖真相,欺骗自己,陈小姐,这是对我的不公平,我不允许。   眼见的虚像?掩盖真相?   她不明白。   不过无所谓了,她终将与他告别,她好累。   累到不想也不敢再去追寻一场原本美好幸福的爱情。   她关掉了手机。   “老方这几天很不对劲哈?”老王一脸狐疑,随后大叫:“这是会影响我赚钱的啊!”   他跑到办公室门前,透过百叶窗,可以看见那个人安静的坐在阳光下,一动不动。   他象征性的敲了敲门,然后凑到浮华跟前,敲了敲桌子:“诶呀浮华你最近很忧郁啊,要不要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眼前的人还是没有动静。   老王又试探性的问:“呃…关于未央的…”   “你说。”   嗨,就知道。   “她来过但是嗯…她不让我告诉你。”   “嗯。”他点点头,复又自嘲的笑笑:“是了,她不会让你告诉我的。”   “你们俩是不是…”老王想说却又突然住了口,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出去。   浮华思忖片刻,拿出手机拨给仪棠:“我知道她回来过,现在她在哪里?”   询问到地址,浮华忽然又好似想起什么似的,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照片,修长的手指细细摹画过那人身影,呵,冥冥之中似浅似深的缘分,就在不远处,还是无法企及。   那个挥着手的,可不是她。   而她那时,又是怎样的心情?   浮华缓缓攥紧了照片。   在楼下和员工吹牛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硕长的身影从面前快速走过,老王用脚趾想也知道是谁,忙喊住问:“你去哪里?”   “邮局。”   未央就这样在阿允家恬不知耻的荡了那么七八天,可算是遍观了本市风景名胜,差不多空了阿允的钱包。   阿允抓狂了。   今天阿允去上班,交代未央去地下信箱拿下明信片和信,说是挺重要的人寄来的。   于是未央放下手头进行了一半的新文,跑到下头信箱去取明信片。   然而这次却没有预料之中的多,两封信,一封信上收信人是阿允,寄信人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另一封,收信人,是未央自己。   寄信人,那人潇洒如行云流水的笔迹,早已镌刻在她的记忆里。   难道怎么躲也躲不掉吗?   未央飞快的跑了上来,一封放在桌子上,另一封攥在手上,无数次想要撕开,却又犹疑不决。   有期待吧,可能期待过后又是更深的失望。   聚聚散散,离离合合,她真的好累。然而命运的翻云覆雨手,无可奈何实在是实在是太多。   她还是打开了,没有其他的,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也没有洋洋洒洒的千万字,肆意的笔迹凝固在纸页上,自始至终只有一句,仿佛是累极了,又仿佛是知道是两心相契,不必多言。   只见他上面这样子写:   我想见你,然后,好好爱你。   未央还是回来了。   一下高铁没有回家就马上跑到了正元。   迎面上是老王委屈的找不着调调的眼神还有仪棠恨不得砸死的重锤。   “未央啊,男神对不起你…”   “陈未央,你丫还晓得回来?”   未央顺着阳光抿弯了嘴角,提着行李,仿佛正从远方跑来赴约一场等待了许久的爱情。   对不起,她来晚了。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我爱你,你还爱我,我们就会拥有这世上爱情的最美好的结局,我们在一起。   亲爱的姑娘,你一定一定要相信,爱情是不会晚点的。   “浮华在哪里,我要见他。”未央的眼角分明着笑意:“他不在吗,这回换我等他。”   “他和老宋出差了,两周后回来。”老王颇为痛心疾首:“而且,昨天刚刚走。”   拨通了他的电话,低沉的声音,仿佛等待了好久好久:“未央。”   “是我。”未央一时间找不到该说什么,胡乱的只是咧着嘴笑,她想了又想,他们曾在这个城市里相见又离别,相见又离别。他们都在孤独着,然而无论一个人外表是多么坚强,他们都希望疲累之中能有一个可以休憩的家。   所以,亲爱的方先生,她会收拾好他们的家,温馨的家,给长途跋涉的爱情提供一个驻足的地方。   “我等你回来。”未央说。   “未央啊。”老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扔给她,笑眯眯是一脸的阳光灿烂:“他让我给你的。”   “什么?”未央接过,打开,   是一把钥匙。   阳光和煦,温温热热。树叶随着风飒飒的响,原来是又到了初秋时节。蓝天之下车流不息,人来人往,金色阳光尽数倾洒在地上,斑斑驳驳,恍若岁月在足下缓缓流淌,当年少男少女的初见。   在这偌大的城市里,拨开汹涌的人潮,可以寻找到一个人携手到老,真的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呼…总算快要写完啦… ☆、21   仪棠和未央都生了,律师所三大律师在一起凑热闹。   特别有心得的是老王,他十分感慨:“咱们都生的是白白胖胖的大儿子啊,咱们后继有人了是吧。主要是这个名字,我昨晚上想了半夜,我终于找出一个还不错的名字。”   宋熙白放下手中的笔,问他:“什么?”   “王骁强!骁勇强壮!是个好名字,符合他——爸爸我的气质!”老王很得意啊。   “噗”浮华差点一口水吐出来,说:“你儿子和你一样,就是被踩的命了。”   “怎么?”   “王小强。”浮华纹丝不动的说出这么个名字:“为你的才华鼓掌。”   “去去去,扣工资啊方律师!”老王很生气,非常生气,他特别恨别人说他没水平!于是他问这两位高冷的律师,想着总能找回一点自尊吧:“别光说我啊,你们呢,你们取了什么好名字啊?”特别咬重了“好名字”三个字。   “我家听我老婆的,叫宋杲瓛,嘿,不认识吧,意思是阳光下照耀的美玉,我老婆说还有个意思,谐音送稿还,高高兴兴的送稿还,是吧,好名字啊。”宋熙白他很得意,老王很生气。   。多有文化的名字啊,最后一个字他都不认识!取别人不认识的名字,那就是可耻,就是耍流氓!   于是又问浮华:“你们家呢?”   “叫方歌。”浮华放下茶杯,笑得美满又温和:“方歌,浮华歌未央,总算是齐全圆满了。”   “宋杲瓛方歌,送稿还放歌……”老王恶狠狠地怼回去:“你看你们家老婆就是苦逼的命了,送个稿子回来还放歌啊啊呜呜的。”   浮华和宋熙白都很了然的落下见证:“这是嫉妒!”   浮华歌未央,总算有了个圆满。 作者有话要说:  草草结尾,写了快三年的小说,自己添了几个番外,会放在修订版里面。 正如浮华所说,总算,浮华歌未央,得了个圆满。